得,這家夥眼不瞎耳不聾,獨獨缺點心眼。
“高二理科六班,我是你同班同學兼同桌,褚易。”他自報家門。
狄琛記性不差,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水浒傳一百零八好漢他倒背如流,不應當出現沒記住人的情況。
“怪不得。”
他端詳着褚易的臉,找到原因:“你每天從第一節課睡到晚自習下課,難怪我記不清你長什麼樣。”
視線回到岑宴秋的方向,在狄琛解釋了三遍,發誓他和那個逃逸的傻缺不認識後,他面色稍霁,隻能說沒那麼難看了。
英中的夏季T恤是純棉的,吸水性好,一眨眼胸膛處的布料暈開一抹黃色,将原來印在上面的向日葵蓋得嚴嚴實實。
“那個,我解釋一下。”
褚易拍拍他手臂,說:“我朋友之所以這麼生氣,主要跟這T恤上的印花有關。”
“喏,”他指了指那朵看不出原貌的向日葵,豎起一根食指,“他弟傾情繪制的,弄壞了至少被念叨一個月。”
确實很難辦,狄琛心想。
“而且他還有潔癖。”褚易小聲補充。
潔癖?史詩級别的災難。
折騰半天,狄琛出了一身汗,汗液黏在臉頰上,口罩裡悶得透不過氣。
把口罩拉到下巴尖,露出汗濕的鼻梁,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勢,輕聲道:“我租的房子離英中不遠。一會兒我和店長請個假,帶你去我那裡把髒衣服換下來。”
“這件T恤我幫你清洗,我會一點彩繪,試着盡量還原你弟弟畫的花。”
介于先前不太愉快的對話,他忐忑詢問:“這樣可以嗎?”
聽到一聲沉悶的氣音,褚易連忙翻譯道:“我朋友的意思是,沒問題,麻煩你了。”
脫掉圍裙,狄琛進去和店長說明原因,告訴她今天所有損失直接從他工資裡扣。
店長搖到第八杯奶茶,停下來甩甩手腕,讓他早去早回。
“意思意思,扣你一天工資算了。”
她拿出第九個奶茶杯,“姐姐我富二代創業,錢缺不了一點,不用擔心我破産哦。”
狄琛鞠躬道謝,趁她沒察覺,悄悄在抽屜放了張紅鈔。
等在店外的兩個人影不見了一個,狄琛背上書包,拘謹地問褚易在哪。
“着急回家打遊戲,我讓他先走了。”岑宴秋說。
狄琛“哦”了一聲。
書包夾層放着他的地鐵卡和鑰匙,周末作業很多,他摸了半天都沒摸到那片薄薄的磁卡。
兩道腳步聲一重一輕,身後傳來岑宴秋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在找地鐵卡。”狄琛以為他是擔心路遠,在找卡的間隙回頭,“我家到英中就兩站路,很快的。”
“别找了。”
岑宴秋随手一攔,一輛黑色加長埃爾法停在路邊,言簡意赅:“上車。”
狄琛:?
這麼長一輛車從哪變出來的?
岑宴秋矮身坐進去,他跟着在岑宴秋身側落座。
幅度很小地環顧四周,讓他沒想到的是,轎車後排還坐着三個正裝保镖。
“……”
這種情景他隻在電視劇裡見過。
對司機報出住址,沒多久,轎車停在單元樓樓下。
下了車,三個保镖與他們始終保持兩步距離。
“不用換鞋,直接踩進來吧。”
這棟小區建成十幾年,破是破了點,勝在租金優惠,電器齊全。
狄琛插鑰匙開門,門上的灰塵哆哆嗦嗦地飄落下來,男生跟在他身後,眉頭微蹙。
那三個保镖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外表兇神惡煞的,活像三尊門神。
“給,尺碼可能有點小。”狄琛在卧室找出一件幹淨的T恤。
他很少買新衣服,每次衣服不合身了,同一個款式幹脆一口氣買上七八件,物美價廉又耐穿。
翻出來的那件已經是衣櫃裡比較新的了,洗滌劑的幹爽氣味揉在布料裡,昨天在陽台曬了一整天,剛收進去不久。
“我去房間呆着,換好和我說一聲。”
他在書桌前呆坐五分鐘,房門被人敲響。
一開門,朝男生上下打量一番,果然和他預測的一樣,尺碼小了。
他的衣服穿在這人身上,跟緊身衣似的。
走之前店長囑托他快去快回,見男生整理妥當,他倆一前一後走下樓。
“同學,麻煩你留一個電話,之後我把T恤洗幹淨再給你發消息。”
T恤太緊,岑宴秋不自然地扯了扯領口,說道:
“想加我微信?可以。”
狄琛掏出一個戰損版諾基亞,打開通訊錄新建聯系人,慢半拍地糾正:“不是加微信,是留電話,以及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手機按鍵老化失靈,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摁,中途還輸錯了兩次。
跳到聯系人姓名一欄,男生低頭監督他打字,挺括的肩背擋住陽光,留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岑宴秋。”他說道。
狄琛敲字的手一滞,全身觸電般僵直起來:“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