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陸今擡起下巴,說道,“我沒下過廚,不知道你要什麼,索性把能買的都買齊了。”
“謝謝,”狄琛扶住險些掉在地上的醬油瓶,艱難回答,“可我要的是顔料。”
“……”
兩人合力把一大堆調料搬上樓,陸今歪着身子靠在門框邊,在餓了麼下了一個加急訂單。
“說說,你跟岑宴秋怎麼認識的?”
狄琛倒杯涼白開遞給他,略過億點細節:
“我在班上的同桌叫褚易,他和岑宴秋的關系似乎很不錯,加上今天……發生了一點意外,就認識了。”
“褚家那個傻小子啊,他倆關系确實挺好。”
陸今點點頭,“後續呢?加上岑宴秋的聯系方式了?”
不等他把通訊錄界面調出來,陸今扶額道:“别告訴我,你是用這塊破諾基亞留的他電話号碼。”
狄琛沉默不語,如同默認。
“這個給你。”
陸今伸手一抛,一個九成新的觸屏手機落入狄琛懷中。
該有的APP一個不少,在陸今的指示下,他打開微信,通過電話号碼找到岑宴秋。
“驗證信息寫你的名字。”陸今說。
“我覺得他不會同意。”
狄琛放下手機,面露難色:“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他和我不熟,可能不會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在知道岑宴秋的身份之前,他尚且可以平和地把他當作一個普通同學,他們之間唯一的交際就是那件被弄髒的T恤。
陸今嗤笑出聲,用肯定的口吻說:“你不喜歡他。”
太陽落山,餘晖透過玻璃窗落在狄琛低垂的脖頸上。
他皮膚顔色略深,是健康的小麥色,與陽光疊加在一起,暈開一抹柔和的蜜色。
“他是個不好相處的人,挑剔、高傲、性格惡劣,還有點沒禮貌。”
岑宴秋的缺點在他眼裡被無數倍放大,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狄琛細數幾大罪狀,越說越激動:“我不可能心平氣和地讨好他,像你說的那樣得到他的信賴!”
被他捧在手間的手機突然震動一下。
陸今雙手抱臂,看向微信頁面新生成的紅點,勾勾嘴角:“永遠不要提前假設未來。”
“你自己看,通過你好友申請的人是誰?”
空白界面平白多了一個純黑色的頭像,昵稱是一個黑點。
根據時間,對方幾乎秒過。
狄琛啞然無聲。
周末雙休一晃而過,陸今臨走前說的話像關不掉的喇叭循環往複。
狄琛對他那句“表面桀骜跋扈的人未必不好相處”半信半疑,周一晚自習過後,他提着精挑細選的超市環保布袋躲在一班後門外。
火箭班老師的拖堂傳統聞名全年級,八點半就該下的課,硬生生拖到九點整。
“我觀察你很久了,在後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半天!說,你幹什麼的!”
一個頂着厚厚鍋蓋頭的眼鏡男經過,眼神警惕,仿佛化身電視裡協助警方破案的正義市民。
狄琛把布袋拎起來晃了晃,解釋道:“同學,我找你們班的岑宴秋有事。”
“岑宴秋?”
眼鏡男背上書包,怪裡怪氣道:“噢,又一個找岑大小姐‘有事’的。”
“今天他值日,你有的等喽。”
狄琛雲裡霧裡,一時間沒聽懂眼鏡男話外的意思。
一班的學生先後離開,他怕打擾岑宴秋,始終站在後門的位置。
教室裡的男生取下挂鈎上的抹布,從黑闆擦起,接着是黑闆底部的凹槽和講台桌面。
地上有同學遺留的空塑料瓶,亂糟糟的,尤其眼鏡男的座位附近,活脫脫一小垃圾場。
看着人模狗樣,私下這麼邋遢?
他看不下去了,骨子裡流淌的做家務基因頃刻間爆發。
拿掃帚簸箕的動靜驚動到前排擦黑闆的男生。
“你怎麼在這?”岑宴秋皺眉道。
家務活狄琛從小幹到大,他手腳麻利辦事快,這種程度的髒亂差簡直不值一提,“那朵花我補好了,待會兒你檢查一下,不行我擦了重畫。”
背後的人沒作聲。
教室打掃完,岑宴秋去廁所洗手,接過那隻印着“隻要888,電冰箱帶回家”廣告語的環保布袋,嘴角微妙地抽動半分。
他們并肩走在路燈下,衣服被一雙修長的手抖開,一朵顔色鮮豔且富有童趣的向日葵落進眼底。
狄琛擔心他要挑毛病,大氣不敢喘。
“還行。”岑宴秋點評道。
憋着的那口氣順利吐了出來。
記起陸今昨晚發在他手機上的“交朋友的六個小技巧”,狄琛深呼吸一下,說:“去喝奶茶嗎?我請你。”
男生單手挎着包,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淺淺鍍了層,顯得眉眼愈發深邃鋒利。
這是拒絕的意思?
狄琛暗自揣測。
“不是說請我喝奶茶?想反悔?”岑宴秋冷聲質問。
“……”
好吧。
原來在這個人的語言系統裡,不說話代表的意思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