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好。”黑暗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容靈語聽着她的聲音,腦中已經浮現了綏綏眉頭微蹙的模樣。
“你先前說,友人要相互照應、相互關懷,此刻我亦是在關心你的身體,你如此枯坐一夜,要是明兒有甚麼不順,我還要照顧你,且這床也大,因此才讓你上床同睡。”
容靈語看着那輪廓,嘴上說的頭頭是道,實際上隻有她自個兒才知道,此刻自己的臉有多麼熱。
如此良機,隻能暫且抛卻姬德了,容靈語在内心安撫着受損的德行,同時等待着綏綏的答複。
少頃,隻見輪廓動了兩下,站起身來,容靈語感覺到蓋在身上的尾巴被抽走,還以為是綏綏不願在此久留,暗罵自己心急,正在思索要不要挽留,卻發覺那人向自己傾來。
緊接着身旁被褥凹下去一塊兒,被子被扯起,一個暖呼呼的人兒便躺在了容靈語身旁,那毛茸茸的狐尾從另一個方向蓋住了容靈語的肚子,還纏在她腰上掃了兩下。
“睡吧。”身旁傳來輕聲,接着便重歸沉寂,隻留下二人淺淺的呼吸聲。
容靈語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爆開來,身旁同腰腹處傳來的暖意,一陣陣的呼吸聲,還有不時與被褥的摩擦聲,都在提醒着那意中狐就躺在自己身旁。
“快些睡吧,早些睡明兒方好受些。”綏綏發覺她尚未睡着,以為是身體又不舒服,便輕輕出聲道,同時狐尾輕拍着,似是在安撫她。
容靈語聞言,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趕忙斂了心神,循着困意,不多時便去見了周公。
綏綏見她睡着,也是停下狐尾,靜靜地看着她。
狐狸的夜視能力十分出衆,因此雖已吹燈,容靈語在她眼中依舊一清二楚。
方才容靈語自以為神情未被瞧見,實際上她面上紅暈綏綏都瞧在眼裡。
唉,仙狐心中輕歎一聲,自己果然還是無法徹底抛開她。
今日聽到她難耐的聲音,便急忙過來查看,見着她病的昏厥,更是心急如焚,方才聽她請求,也是不忍拒絕,如此種種,無不昭示着她那純粹明淨的心意。
“我還道天劫已好些年未來,緣着你便是此間最大的一劫。”綏綏看着容靈語安然的睡臉,輕聲歎道。
接着便也阖眼,沉沉睡去。
睡夢中,綏綏見着了十分奇異的景象。
她身處一座城池中,一座十分奇特的城池。
那城中的屋舍高聳入雲,外頭砌的不是紅磚,而是一張張如鏡的琉璃,那琉璃映着日光,照着人群,分外耀眼。
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比廟會時的定陶鎮人還要多上許多。
人們都穿着或貼身、或寬大的奇異服裝,手中或舉杯、或拿着一個方形小盒,步履匆匆地走着。
她低頭,發覺自己也穿着同樣的服裝,手上拿着個透明杯子,正往前走着。
路旁不時有五顔六色的大鐵塊飄過,下面裝着輪毂,似是此處的車馬。
她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便隻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頭上高空中有時會飛過奇異的巨鳥,那鳥兒卻也不扇翅膀,隻是直直向前飛着,後頭留下白色的軌迹。
街道兩旁似是商鋪,其中卻賣着許多自己不認識的物事,綏綏瞧了許久也未瞧明白。
街道上的字似是漢字,卻又不太相像,好似變了些什麼。
她走着走着,忽見前方有一大門,上頭寫着的字卻是自個兒認識的模樣。
“映城大學。”她輕輕念道,神使鬼差地走了進去。
裡頭有許多年紀尚輕的姑娘小夥,有些人見着她會道一聲“jiao shou”,隻是那發音與她熟悉的漢語多有不同,她也不知是何意,隻道是打招呼,便也點頭問好。
行了一陣,瞧見前頭有倆姑娘,正互相牽着,似是在閑逛。
其中一人見着她,趕忙迎上前來,“jiao shou hao”,到得她跟前,那姑娘對她點頭問好。
綏綏也點頭回應,卻瞧着那姑娘有些面熟,可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忽地擡頭,她怔在了原地。
隻見另一人此時已跟了上來,也學着前人向她問好,可她沒有回應,隻是怔怔地望着那張臉,那張最近日日得見的臉。
“怎會是你,”她瞪大着雙眼,嘴唇嗫嚅着,緩聲說道,那聲音很輕,隻是在說給自己聽。
恰好此時前頭的姑娘也開始介紹,她們似是朋友,她的聲音同綏綏的聲音重合,好似那相異的時空驟然交疊。
“rong ling yu”
“容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