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北!”
幾點佳釀飛濺,千雪孤鳴重重放下酒盞,“我尋你飲酒,你卻要出門?”
藍衣文士面露無奈,擡扇阻擋晶瑩,同摯友誠懇解釋。
“千雪,我要去尋人。”
“靠北!”千雪孤鳴怒上心頭,“心機溫啊,你編理由也要編個讓我相信的,鳳蝶就在這裡,藏仔……呃,總之,閻王鬼途的事好不容易完結,你又要去哪裡趴趴走?”
似乎想起什麼重要的囑托,他繼續道,“對了,臭毒鳥說他和你的合作已經結束,這次不算人情,以後少來煩擾。你們兩個不是一直都……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了?”
“我的人緣一向不錯,是好友錯判了。”
千雪孤鳴努努嘴,決定像往常一樣,包容摯友的認知偏差。可酒局不成實在令人遺憾,他“唉”地撲在桌上,仰起半張糾結的臉。
“你真的要出門?”
“是啊。”
“為什麼?”
“尋人。”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千雪孤鳴仰頭飲盡酒盞,清冽酒液入喉辛辣,瞬間提神醒腦。他一拍額頭,盯着摯友笑意盈盈的藍眸,隻覺這“一定有人倒黴”的表情似曾相識。
在哪裡見過呢……
“靠北!那件事還有後續哦!”
頃刻點燃的探究欲壓倒惋惜,他放下酒盞,幾乎以殘影的速度沖到神蠱溫皇面前,不錯過摯友每一個細微表情變化。
“天允山上,她來尋你了?是誰?我認識嗎?”
羽扇半遮半掩,摯友的笑容難知如淵,千雪孤鳴左搖右擺,仍沒能從他眼中找到一絲線索。所幸放棄絕非苗疆狼主的作風,他背過身嘟囔一陣,決定旁敲側擊,誓要從智者嘴裡撬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你、你們……”他支支吾吾道,“你們吵架了?”
智者搖扇動作微頓,笑容溫文爾雅,“好友何出此言呢?”
“如果不是吵架,她為什麼不在?你為什麼要去找她?”
私生活豐富的苗疆狼主淺托下巴,憑借對摯友的深刻了解,唯唯諾諾地下了判斷。
“而且,說不定是你對不起人家,咳咳……心機溫啊,你這方面,嗯……總之,如果是你自己想要追求什麼快樂啊……”
善良赤誠的千雪孤鳴左右為難,一方面是相交多年的摯友,一方面是未曾謀面的大好人。心機溫的性格與感情大事擺在面前,一時不知該勸分勸和,勸誰離開誰。
他沒見過對這方面起興趣的摯友,可如果他真的做了對不住的事……
“心機溫啊……”千雪孤鳴語重心長道,“感情、咳咳,是很脆弱的噢……如果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千萬不能……咳咳,你明白的吧,好聚好散最重要。”
他不知道神蠱溫皇有沒有聽懂,但自感已說得非常到位。智者們平時交談隻需幾字,便可點明其中真意,心機溫那麼聰明,應該是能明白的吧。
“千雪。”
藍衣文士靜靜聽完他的話,笑容雖淡退些許,仍出言解釋。
“我們沒有吵架。”
“那你有沒有做對不起人家的事?”
“……”
完了,千雪孤鳴心底一沉,他竟然在天允山上建議好友冒犯回去,姑娘家的冒犯,和心機溫的冒犯,能是同一種冒犯嗎?
濃烈至極的愧疚感充斥心頭,他擰眉轉身,神情鄭重而嚴肅。
“你……放過她。”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神蠱溫皇難得一怔,智者羽扇輕搖,轉念已厘清原委,哭笑不得地解釋。
“千雪,你應該換一種想法。”
見千雪孤鳴依然戒備,神蠱溫皇無奈慨歎,又将話說得更簡潔。
“她隻是讓我去尋她,我們……什麼都沒有。”
“太好了!”
負罪感頓掃一空,與智者千回百轉的心思不同,苗疆狼主樂呵呵地舉起酒盞,正想為命運的善意浮一大白時,猛然瞥見摯友不怎麼風雅的神情。
“呃……哈哈哈……”他放下酒盞,顧左右而言他,“沒有吵架,很好啊,出門走走,也很好啊。人家姑娘讓你去找,你就去嘛。”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那夜飛身離去的白影無蹤無迹,情報網更新速度不及,竟顯示一日之内輾轉數個地點,仿佛隻是途經,從不停留。
輕功卓絕的孤鶴,寒塘渡影般掠過如畫江山。
“好啊!”
曠達不羁的刀客突然出聲,痛快撫掌道,“輕功俊的人,說不定和我們也合得來。溫仔啊,你記不記得年輕時,我、藏仔和你,也曾從萬裡邊城出發,一夜遊遍整條邊境線,我還被王兄痛罵,說——”
他聲音蓦然低落,似乎想起什麼,以幹笑掩過。
北競王之亂後,孤鳴王室人丁凋零。
“千雪,”神蠱溫皇打斷他,“其實萬裡邊城的風景,算不得壯麗。”
“是啊,這麼多年了,能一起喝酒的地方,也隻有幾個老所在。我這樣潇灑的人,也隻會光顧熟悉的……呃……”
他撓頭揭過話題,望着自己的摯友,心中天平終究傾斜少許。
“如果她對你有意,總會在某個地方停下的。你們就沒有共同的回憶,或在哪裡留下痕迹?”
神蠱溫皇笑而不語。
“這個笑容就是沒有,”千雪孤鳴哀歎扶額,深刻憂慮起摯友除謀算外的能力,“那你們到底是怎麼相處,她喜歡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