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幾秒。
一直俯身看着她的男人突然曲起手臂,食指骨節抵在下唇處,偏過頭笑起來,笑得眼尾炸花,身軀微微抖動。
這樣的笑,程三好隻在幾年前操場上那個烏龍事件中見過,那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恍惚中,他依舊少年。
他氣質太過特别,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過早的成熟,與别樣的經曆,讓他比同齡人更快,更猛地被打磨,被鍛煉,成長肩負起責任。
于是讓他早早地在衆人心中便有了高冷禁欲,不可言笑,不可冒犯的形象,連程三好重逢他以後,也一度有些不敢靠近。
他那周身彌漫開來的冷漠,高高在上的淩然感,是真的會讓人産生退縮,畏懼。
可現在互通心意後,站在她跟前的江硯才是最為完整的。
他有着少年人的恣意,落拓,偶爾還會幽默一下,這一面是外人所不能得知的。
仔細想來,其實他和程三好同歲,隻比她大了幾個月。
二十多歲的年紀,尋常男生做不到他這麼穩重,有他這麼穩重的,沒他年輕,所以他真的很特别,頂着那麼一張冷冰冰的臉笑起來,反差感就像緻命的陷阱,路過的狗都要看一眼,更何況程三好。
色令智昏這幾個字,在某種意義上,某一刻,她理解并切身體會到了。
不過,她不是外貌協會,她絕對不會被吸引的……
外面陽台處的冷風斷斷續續吹來,沙發對面牆上巨大的電視顯示屏倒映着二人。
江硯隻笑了一下,很短暫。
他放下手,扭過頭來看身下的女生,說:“你可真——”
“行”字還在口中,江硯沒說出來。
女生黑色的長發鋪陳在腦後,擡起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這遮擋無濟于事,她的臉蛋,耳朵,以至整個頸間向下的整片皮膚都染上了紅暈。
除了耳朵的紅很濃郁之外,其他部位都是一層淡淡的粉色,不是那種大紅色,但是能明顯看出和其他身體部位的皮膚顔色是不一樣的,比如搭在她臉上的手臂。
适才二人親吻當中,淡黃色的寬松毛衣已經被推到了肚臍上方,露出一截白的反光的細腰。
她似乎很鐘愛這種布料柔軟,版型寬松的衣物,所以整個人無論是摸着,還是看着,都覺得軟乎乎的。
江硯視線下移看了一眼,過了幾秒,他擡手,捏住女生的毛衣下擺,給她拉了下來,然後俯身将她撈進自己懷裡,直起身體,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後背完完全全靠着沙發,女生雙腿分開坐在他的腿上,頭抵在他的頸肩,不吭聲,也沒動。
江硯一隻手放在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按在她的蝴蝶骨。
等了片刻,微微側頭去看女生,整個膚色恢複了正常,就是耳朵還有點绯色。
他把她的頭發理到背後,又将肩頭的毛衣拉上來。
沙發是淺灰色的,前面原木色茶幾上放着的盤子中,紫色葡萄上的水珠反射着窗外照射進來的光亮。
女生埋着頭,跨坐在他腿上的身體暖烘烘的,穿着白色長襪的腳趴在沙發上,很顯眼。
時間在指尖流逝,江硯感受着當下,偏頭親了下女生的耳垂。
“小紅人。”他話裡有笑意。
一番激烈的悸動之後,程三好宛若那什麼事後一般,突然變得心如止水,進入賢者模式。
聞言,淡淡反擊:“大、色、魔。”
她的語氣無悲無喜,懶洋洋的拖着調子。
這樣面對面地坐着,程三好全部的重心都壓在江硯身上。
他抱着人,兩人緊緊貼着,彼此的熱量都傳遞給對方。
人是實心的,抱着很安心。
江硯滾燙的呼吸都澆在女生的側頸,嗓音溫和:“我今晚不回來了,小紅人要一個人睡。”
程三好從江硯的頸間擡起頭,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個哈欠,無所謂地說:“大壞蛋并不需要有同理心,你去你的。”
“我怕某人沒有我,夜不能寐。”
程三好扯着嘴角,呵呵一笑:“說的好像有你在,我們就能睡一張床似的。”
“那萬一我走後,你想我想得很,要我陪你睡怎麼說?”
“怎麼說?當然是張嘴說,不可能。”
她語氣冷漠得很,就像一個絕情的小渣女,半點不帶想人的。
不像江硯,還未離開,就已經生出了不舍。
他依戀這樣的溫存,喜歡稀疏平常的相處。
雙手環上她的腰,抱着人往後坐了坐。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可能要走一個星期。”
程三好的雙手都被人握着,聞言,輕皺了一下眉:“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江硯猶豫瞬息,還是告訴了她。
“還記得我當年跟你說過的,關于我家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