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魚肚白逃出雲隙中,落到下界就成了人間第一道曙光。婦人就着蒙蒙亮的天光洗漱烹飯,老叟挑着菜擔子行于街市,尋個好位置叫賣,兩邊小販吆喝着包子饅頭,來往行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似乎很不願意投身一天的勞累中。
焦城就此蘇醒,熱鬧意外降臨。
“聽說沒有?官府在無名居拿人呢!”男子坐在店鋪台階上,啃着燒餅對同伴道。
九九頓住腳,豎耳細聽。
同伴并不知情,男子有些得意,繼續說,“嗨,為的是城中人口失蹤一事,都說是什麼妖精吃人,今兒黃大人查清了,不是妖精是人牙子。眼下那人牙子就在無名居,一大早官府去了許多捕快,都帶着刀,吓人得緊。”
九九皺起眉,黃明由這是知道不能正面迎戰所以另辟蹊徑?
唐齊碰了碰她,低聲問:“我怎麼聽着是沖咱們來的?”
九九:“不就是沖咱們來的嗎?”
她取出海納盒交給唐齊,“失蹤女子活着的都在這了,我先回去看看,你這樣……”
無名居每日少不了的就是熱鬧,食客繁多,絲竹管弦聲不絕于耳,端的是一派繁榮氣象;但眼前這種性質的熱鬧很少見,上一次出現還是黃爍來鬧事。
九九隔着門外攢動的人頭遠遠往裡觑,一名大漢身着黑色官衣官帽,胸前佩刀,此刻手持一張通緝令示與屋内衆人看。
該說不說那通緝令上的人像畫得還挺好,跟本尊有八分相像。
莫歡意原本不喜,見了這通緝令神色和緩了,擡起眼皮示意捕頭跟上,“哼,随你們想幹嘛,跟我來我能找到她。”
九九低下頭往邊上擠了擠,餘光十分不湊巧地與莫淮四目相接,她暗道不好,飛快錯開視線裝沒看見。
“不必多費腳力。”莫淮手腕搭在三樓的欄杆上,半身微微前傾,一副湊熱鬧的神情将無名居所有景象盡收眼底,“人在這了。”
忽然,九九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到室内。她退開捕頭幾步,穩住搖晃的身形,目光上挑,對上莫淮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那表情仿佛在說:不客氣。
九九:……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捕頭反應極快,拿着通緝令比對過後,确認這個憑空出現的紅衣女子就是要找的人,當即一聲令下:“就是她,給我帶走!”
兩邊捕快上來就要拿人。
“慢!”九九定定盯着那人,問:“我平生安分守己并無半點逾矩,不知如今有何罪過?”
捕頭冷眼看她,又偏頭掃視莫歡意與高處的莫淮,“你們一行四人,這裡三個,那一個哪去了?”
九九來了精神,正色道:“問他,我隻是他的侍女。”
捕快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神情嚴肅。他高舉通緝令示衆,表明來意,“早前有人到衙門報案此四人拐賣人口數名,經查此事屬實,今晨特來拿人。來人,這幾個通通給我押下去。”
九九莫淮都很平靜,唯一反應激烈的隻有莫歡意,她三兩下擊退一屋子捕快,各個被她踹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捂着傷處呻吟。
門外百姓無不駭然。
九九攔住欲提刀上陣的捕快,繞過滿地的人走到莫歡意邊上想勸她消消氣,被後者給了一記無情眼刀後幹笑一聲作罷。
她坐在木階梯上清了清嗓子,道:“據我所知焦城自半年前就有人失蹤,官府一直追查卻毫無頭緒,可見此事十分棘手。我到此地不過幾日光景,怎麼擄走半年前的人?半年都破不了的案怎麼一下子又查清了?”
說到這裡,九九臉上斂起幽深笑意,那雙杏眼卻沒有笑的意思,靜靜看着捕快,“且黃公子與樓上這位有不小的過節,前幾日來此這好一通打砸,大家夥兒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今日官府裡就用子虛烏有的罪名發布通緝令,為的是公事還是私仇?還是說糊弄一樁無解難題的同時又能報了私仇所以來抓我們幾人?”
捕頭臉色黑沉,斥道:“一派胡言!”
恰巧這時巡城的官兵經過,見捕快倒了一地進來查看,烏泱泱擠滿了整個大堂,得知前因後果後對着三人嚴陣以待。
莫淮興緻盎然九九托腮觀望。
莫歡意側身瞪了九九一眼,“莫哥哥要是不高興了看我不要你好看。”
九九不看也知道莫淮現在什麼表情,對莫歡意眨巴眨巴眼道:“你看他像不高興的樣嗎?”
“連個人也拿不住,衙門裡隻吃白飯?”
僵持了有一會,莫淮淡淡說道。
莫歡意仰起頭望去,沒從莫淮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看到愠色才放心。
一屋子官兵為衙門辦事多年也和不少奸惡之徒交過手,少有如此嚣張的罪犯,竟當衆辱罵,心中登時火冒三丈提刀就要砍。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多時身着黑衣制服的人就到了門口。
官兵紛紛停住,捕頭道,“什麼事好好說。”
“失蹤的那幾個女的突然出現在縣衙門口,說是黃大人綁了她們,眼下鬧得很大,你趕緊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