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坐着寐君的銮駕從宮中出來的,寐君素來講究排場,銮駕自是奢侈華貴,随行的侍從也是浩浩蕩蕩跟了成百上千人。
車簾将銮駕内的風光擋得嚴嚴實實,路過的人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銮駕内部,但他們都認出了寐君的銮駕,一時之間,連路邊的說話聲都小了不少。
連姜家這種鐘鳴鼎食之家都被逼回祖地,更别提他們這種平頭百姓了,要是哪句話惹怒了寐君,說不定下一秒就人頭落地了。銮駕過去了好一陣,衆人才放下心來,一時之間議論之聲流傳在大街小巷。
幸好,這個時代的華胥還沒有設置錦衣衛這種特務機構,不然隻怕百姓連背後議論都不敢來。
銮駕一路往樂川坊而去,京城内的世家大族大都居住在此坊,和無極學宮完全是兩個方向。
京城設有禁飛令,不管什麼人都不能任意禦使飛劍在空中穿行,所以京城的修仙者們要麼老老實實采用凡人的方式出行,修為高至元嬰,不屑與凡人為伍的修士,就運用傳送陣出行。
嬴昭寐大張旗鼓地坐在銮駕之上,一路從皇宮往樂川坊而去,一來是個性本就張揚,二來則是存心讓人知道姜味與他同乘一車。
銮駕在嬴國公府正門停了下來,嬴家不僅僅是世家,曆代與姬家聯姻,這國公府的牌匾就沒有摘下去過。
别人是四世三公,他們家是四代出了三個皇夫。
嬴氏主夫一接到小厮的消息,帶着滿府的人連忙趕至正門口迎接寐君。
寐君雖然是他的親生孩子,但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生性頑劣,大了後又被他親哥哥接到皇宮撫養,所以父子之間的感情并不深厚。
寐君也很少回嬴氏,今日這非年非節的,不過就是自己的普通生辰,雖然也往皇宮遞了請柬,但嬴主夫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兒子會是為了慶賀他的生日回來,其他親人也是滿眼疑惑,不知寐君今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嬴主夫一行人到了門口,躬身迎了寐君出來,卻見銮駕裡先出來的并不是嬴昭寐,而是一個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回身迎出了寐君,寐君白皙柔滑的手指輕輕搭在女子手掌之中,兩人舉止親密絲毫沒有避諱。
所有人面面相觑,頓時明白了寐君這次回來是什麼意思,敢情是跑他們面前秀恩愛來了。
“寐兒今日特意為父親生辰拔冗而來,父親内心感懷,隻是不知這位姑娘是何人?”
嬴氏主夫帶着自家兒子往府内走,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姜味的身份。
寐君神色傲慢,“這位是孤在先農禮上認的義妹,怎麼,你們都不認得嘛?”
“認得,認得,姜味真人的大名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呢。”
“祖父年邁,記憶力不好了,寐君多體諒體諒。”
嬴氏衆人面上笑着,内心都在默默腹诽,人他們肯定都認得,但誰知道你真把姜家人帶到身邊啊。
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好,自己前腳才以“姜氏違抗聖命”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對姜家大肆清繳,後腳就把姜家人搞到了床上,誰有你瘋!
姜味和寐君被一同迎入宴客廳内,宴客廳内大多都是嬴氏親屬,見了他們自然是滿口逢迎之語,絲毫不顧寐君太夫的身份。
寐君聽得更是高興,别人越是誇贊姜味,他就笑得越是燦爛,頗有一股與有榮焉之感。
留在府内的嬴氏親屬大多都是凡人,各色點心瓜果擺了滿滿一桌,姜味用銀針劃開葡萄皮,将葡萄完整地剝離出來,然後用銀針插着遞到寐君嘴邊。
“我又不是沒手,這麼多人在呢!”寐君輕擡着下巴,眼眸含媚,環視在場親眷,微微啟唇借着姜味的手将葡萄吃了下去。
“要不說姜真人貼心呢,像我們家那位啥都不會幹。”
“那也是寐君容貌好,性格又招人喜歡,要是換了别人,姜真人肯定就沒這麼貼心的。”
“那是,姜真人在無極學宮四年,被多少世家公子哥倒追過啊,人家一直都是以禮相待,這等人物也隻有咱們寐兒配得上。”
姜味緩緩一笑,配合寐君的秀恩愛之舉。
她也算摸清楚了寐君的性格,小嬌夫一個,又作又瘋,還有些見不得人的xp,又是兄妹play,又是大庭廣衆秀恩愛的。
宴未過半,寐君獨自帶着父親回房小叙,姜味踏出了宴會廳負手站在蓮花池旁,神色莫名。
有時候,親朋的突然離開,你在當時并不會有深刻的感受,但是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裡,一些似曾相識的事物會觸動你的記憶,從而讓心底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應付寐君的煩悶讓姜味下意識低頭,想要埋在江逾白的絨羽裡消解愁緒,隻是低下頭才發現,肩膀上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了渡鴉的存在,她的眼神有些怔愣,周身彌漫着一股輕愁。
恰在此時,一位嬴家的年輕女子腳步急促地走了過來,姜味認得她,她們參加過同一屆仙考,她記得這個姑娘後來去了玄天宗。
姜味眼神裡的詢問,在看到女子腰間熠熠生輝的蝴蝶玉飾之間一下變得慎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