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有事相求。”
“說來也是,國師與世無争,但名滿天下,沈首輔他總不會想要暗害吧。”
梅長君思緒有些發散,她嘴角微彎,自語道:“我也是為了自保,老國師兼濟天下,切莫怪我。”
至于未來那位國師……
他欠她良多,怪便怪吧。
梅長君輕笑一聲,酒意漸漸湧上來,從耳朵到雙頰,一點點的熱意在身上亂竄。
顧珩将備好的醒酒湯遞上,待她服下躺好後,方笑道:“今日倒是雙喜臨門,我這便去告訴父親。待解藥一來,我們便不用時刻擔心你的身子了。”
梅長君低低應了一聲。
她也不用時刻湊在裴夕舟身旁了。
喉中酒意沉澀,梅長君望着顧珩離去的身影,慢慢閉上眼,墜入夢境之中。
……
“殿下請用酒。”
清淺溫潤的語調,帶着說不出的纏綿。
梅長君睜開微阖的雙眸。
入目是一張絕滟無瑕的臉,教見過諸多美男子的她眼前一亮。
“皇弟讓你進來的?”
“陛下怕長公主待在宮中無趣,特意喚臣前來服侍。”
“臣?”
梅長君從軟榻上起身,玄朱金紋的華貴宮裙輕輕流拂。
“臣都察院給事中林澹,參見長公主。”
“都察院……”梅長君往前走了幾步,轉身望向跪在玉石磚地上的男子,笑道,“都察院前些日子還上疏彈劾本宮,焉知你今日前來,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思?”
“臣不敢。”
“哦?”梅長君微微挑眉,語調已染上幾分長公主的威儀。
“臣為陛下直屬,隻為取悅長公主——”
林澹驟然擡眸,似是被梅長君的氣勢所攝,解釋脫口而出,又意識到此言不妥。
“求殿下垂憐。”
他柔着嗓音,垂眸膝行而上,朝着梅長君的方向一點點挪過去,欣長的身形勾勒在輕薄的白衣下。
梅長君含笑望着林澹,待離得近了,微微彎身,一指挑起他的下颔。
林澹聞到一陣淡淡的梅香,微微一愣,主動将自己送上,幾乎完全貼到了梅長君身側。
肩上衣衫悄無聲息地滑落了些許,他擡手夠着桌案上的酒杯,捧到梅長君唇邊。
“殿下請用。”
“你不情願。”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梅長君垂着眸,冷淡視線掃在林澹漫着微微不解的臉上。
“沈首輔派你來的?”
她沉聲問道,整個人透着一種高不可攀的冰冷。
“殿下在說什麼?”
林澹還想掙紮,仰着猶比月色的脖頸,一錯不錯地望着她,眸中水光輕顫。
梅長君笑了笑。
這麼多年,墨苑培養人的法子變了又變。
這位林公子學得挺好,但偏偏撞上了她熟知的幾項。
看着熟悉的動作、語調,梅長君竟有幾分追憶往昔之感。
“難為你一世家公子,竟放下身段學了這麼多。”
林澹神色一僵,指尖酒杯墜落。
他急忙去撿,薄薄的衣料随着動作摩挲起一層聲音。
梅長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家不是沈首輔一黨,你是被抓了什麼把柄?”
“……殿下恕罪,臣——”
寝殿的門在此時被推開。
“殿下召臣來此,便是為了讓臣看這不堪的一幕?”
這一聲冷冽如山澗檐雪。
梅長君神色未動,跪于她身前的林澹反而驚惶地回頭望去。
他起身便拜,衣袖卻纏在梅長君腰間的墜子上,滞澀了片刻。
“國師大人……”
裴夕舟沒有理會他,視線死死地落在了梅長君微散的衣襟上,清冷無情的眸子起了一層暗潮洶湧的浪。
梅長君這才發覺,因着方才撿拾酒杯,她與林澹隔得極近,衣衫也有些淩亂。
她心中沒來由地有些心虛,又想起之前兩人的争執,輕輕啟唇。
“國師是從北鎮撫司出來了?”
裴夕舟驟然回神,冷冷看了梅長君一眼。
“托長公主的福……”他望着梅長君的神情漠然而專注,半晌後方道,“臣不慎擾了長公主雅興,還望殿下恕罪。”
“恕罪?”
梅長君輕聲重複着他最後兩字,心中無名火起。
她視線落在有些無措的林澹身上,冷笑道。
“既要恕罪,便請國師大人護本宮與林公子一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