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若鴻毛的聲音拂過他的心尖,卻令他心跳如雷。
桑青野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烏黑的發髻上,他沒有問她緣由,隻是默默地伸出手,在水中攬住那道纖細的腰肢緩緩拉向自己。
她順勢擡起修長的雙腿,輕輕隴在他身側。
二人面對面,沉默地對坐在一處。
華婉甯為了成為合格的皇後,自幼年起便接受了嚴格的教導,上至國法禮教,下至詩詞韻律,後宮中的種種規則亦是爛熟于心。
為了更好的侍奉夫君,床笫之事也在她受教範圍之内。
教養女官說:男子為天,女子為地,為人妻者務必取悅君心,萬不可有半分忤逆。
她還說:男女歡愛,最能拉近距離。
春宮圖上描繪的場景,雖羞于啟齒,但确是固寵的重要手段。
而她和他,此刻的姿勢,就是最最典型·······
想到此她不由得兩頰發燙,方才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潮熱,又卷土重來。
桑青野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的目光早已經從她身上收回來,此刻遠遠投放向遠處的密林之中,他看天,看山,看林,看草,極盡所能地分散着自己的思緒。
他從未有過這種體驗,身體緊繃備受煎熬,心裡卻又甘之如饴。
心動之人就般肌瑩玉潤地窩在自己的懷裡,他縱然再清醒,再理智,也敵不過年輕氣盛,血氣四湧。
冷泉浸泡着二人的身體,卻也折磨着他們的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層層疊疊的密林上空似乎有斑駁的光影投下來。
桑青野極度壓制過後,終于感受到懷裡的人體溫漸漸消退,他試探性地開口:“你感覺····如何?”
華婉甯伏在他的肩上,手腳泡在水裡早已失去了直覺,她艱難地側過頭,與他額頭相抵,馨香溫熱的氣息拂過二人面頰:“嗯。”
喑啞,低沉的嗓音,令他心頭為之一顫。
“我好像······”她垂眸,隔着清亮的水流,隐約看見自己起伏的曲線,一想到他也看得見,她的喉嚨不由得再度發緊:“好像,動不了了······”
桑青野不敢看水面,那裡頭光景靡靡,直叫人心口發燙。
他的目光四處遊弋,窘迫又無助:“那,我抱你上去?”
冷泉中不宜太久。
她點點頭,一雙手主動繞住他的脖頸。
兩人默契地抱緊對方,随着桑青野赫然起身的動作,無數水花飛濺開來。
嘩啦啦。
冰冷的空氣令阿甯周身一顫,她扣緊他的肩膀,蜷起腿來。
桑青野步伐沉重,赤腳踩過嶙峋的石塊,大手撈起棉被将她緊緊包住。
山野中開闊無阻,頭頂的樹冠雖然遮擋了大半日光,卻仍有斑駁的光影露下。
離開了冷泉,失去了水流,二人的目光變得純粹透明。
他的臉,他的肩膀,他的一切,都純粹而原始的呈現在自己眼前,華婉甯的目光無處躲藏,她隻好緊緊盯着他的臉,他赤城又剛毅的面龐,是她如今最大的依靠。
她曾經信任他,依賴他,後來因為他對自己心動,她自知無法回應他的心意,于是刻意疏遠他。
而如今,他們又在一起了,以一衆極為窘迫,極為尴尬的情形相處。
可不知為何,她反而,有一絲慶幸,幸好,是他。
不是别人,是令她信任的桑青野。
桑青野匆匆忙忙套上自己的衣裳,見她裹着棉被坐在石頭上,神情卻很木讷,想必是凍傻了。
桑青野囑咐:“我去生火,你坐在這裡别動。”
語落,也不等她回應,他便匆匆轉身離去,短暫的逃離這尴尬又暧昧的氛圍。
華婉甯裹緊棉被,周身都冷的發顫。
沒過多久,桑青野折返而來,還帶着幾根粗壯的樹枝和半兜野果。
“喏,墊墊肚子吧。”
他将橙黃發亮的果子擱在她身側,轉而去生火。
袅袅黑煙漂浮,暖黃的火苗漸漸茁壯,空氣中濕潤的氣息一掃而光,取而代之,是令人舒宜的溫熱暖流。
華婉甯裹着被子想要起身,他卻搶先一步走過來,躬身将她連人帶被抱起來,穩妥的安置在火堆邊上。
桑青野:“烤烤火就不冷了。”
說話時,他并沒有看她,而是将目光固執地落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上。
華婉甯亦垂眸,癡癡地望着火塘。
片刻之後,她嘗試伸出一隻手,溫熱的暖意瞬間傳到她的掌心,華婉甯這才覺得四肢找回了知覺。
桑青野看她一眼,她整個身子縮在棉被裡,露出來的臉上還殘留着一些妝容,眉黛如墨,殷紅的唇瓣令人觸目驚心,他下意識問:“還疼嗎?”
她聞聲擡眸,對上他幽幽的眸子,半晌後才明白他問得是她的嘴唇。
她兀自搖了搖頭,劫後餘生,這點皮肉之痛又算什麼?
華婉甯咽了咽口水,喉舌之間異常幹涸。
桑青野見狀立即起身,從遠處的泉眼裡取來一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