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歎了口氣,跟着孟瑾走了兩步,蓦地停下了。
晚自習是數學課,孟瑾懶得聽,就在桌上趴着折紙飛機。
聞見從前般門出去,繞了一圈又從後面進來,看見她小貓似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搞什麼。
他就把手裡的棉花糖遞過去,又扯唇笑了一下。
他站在孟瑾身後,屬于是野盲區,所以她沒看到。
孟瑾瞧見桌上的牛皮紙袋,一臉詫異回頭問:“什麼啊?”
聞見扯了張旁邊的空椅子坐下,兩人距離瞬間拉近,他湊過去看着她手裡的紙飛機說:“下午我去便利店買鋼筆,正好有剛烤的棉花糖,就給你買了一包。”
孟瑾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他下午說“不記得”是騙她的。
她沒說什麼,伸手掏了一塊棉花糖送進嘴,咬了小小一口。
聞見側頭看着她:“什麼味的呀?”
孟瑾故意東拉西扯:“袋子上不是寫了?”
他又笑了一下,這次是看着她的眼睛笑的。
聞見這個人,平時根本不會做多餘的表情,别說讓他對着女生笑了。
孟瑾不明所以挑了挑眉。
“大班長,你下毒了麼?”她看了眼手裡的棉花糖,又轉回看着聞見,一臉認真地問:“為什麼笑的這麼狡黠?”
“……”
對方瞬間收了笑。
孟瑾:“啧啧,這樣顯得你更心虛了。”
聞見沒有再說一句話,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糖直接一口悶了。
表情看着有一點無語。
起身回前排的時候,孟瑾聽見他聲音小小的嘀咕了一句:“對你千好萬好的都不理人,還下毒呢……”
她折紙飛機的手指微微一頓,片刻,學着他剛剛的舉動往嘴裡塞了一整塊糖。
不就一口悶嗎?誰不會啊?說說就生氣,真服了。她一邊報仇似的狠狠咬着嘴裡的糖,一邊在心裡吐槽。
那時候孟瑾還不懂,不知道一向高冷的聞大班長為什麼會給她買糖,為什麼有事沒事就跟着她,為什麼聊着聊着天就沖她笑了。
後來有一次孟瑾感冒了,她迷迷糊糊在桌子上趴了一整天,沒有聽課,也沒有去吃飯。
那是個冬天,大概十二月中吧,天氣很冷,外面一直在下雪。
身後忽然有人開門進來,動作很輕,像是怕吵到她。
孟瑾其實知道是誰,因為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了,但她沒有擡頭,還把臉又往胳膊裡埋了埋。
聞見走過來,力道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孟瑾,起來吃點藥再睡,不然感冒不好的。”
孟瑾擺了擺手,懶得說話。
他把手裡剛買來的藥放到桌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擡腿要走,卻又猛地轉回來。
孟瑾擡頭看去的一瞬間,聽到聞見聲音很輕地說:“孟瑾,你吃點藥吧,吃了藥讓我做什麼都行。”
那一刻,仿佛醍醐灌頂。
孟瑾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雖然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對她所有的例外是什麼意思,但孟瑾還是沒頭沒尾說了一句:“我吃完藥要吃棉花糖。”
他點頭,沒有遲疑,轉身又跑進了外頭白茫茫一片的大雪紛飛裡。
……
不知不覺的,出租車已經開到機場了,孟瑾掏出手機掃碼,卻在點亮屏幕的一刹那,看到被調成靜音的手機跳出了無數個未接電話,還有很多消息,密密麻麻全都是聞見。
她盯着看了兩秒,然後若無其事的掃碼下車。
從小到大,除了外婆,聞見是對她最好,給了她最多偏愛和真心的人。
卻也是被她傷的最慘的人。
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他給予她接受,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孟瑾擡頭看着漫天飛雪,不過片刻,她整個人就被淋白了,她輕輕笑着眨了眨眼睛,眸子裡全是拎着棉花糖向她跑來的那個少年。
她卻說:“夢醒了,該結束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身後又有人說了一句:“孟瑾,心情不好的話,吃點甜的可能會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