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聽罷,目光如冰,語調冷峻:“微恙?禦醫對此有何論斷?不知王大人是抱着何種心态同意給自己的女兒施加如此酷刑的?”
此言一出,王大人面色瞬時陰郁,反駁道:“公主這是何意?我女兒纏足乃是時下女子之常态,有何不妥?”
鄧婵聞此,鼻中輕哼一聲,話語中滿溢出毫不掩飾的鄙夷:“時下流行的不一定就是對的。我看你根本不是為了女兒好,而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現在你滿意了?你女兒都快死了!”鄧婵言辭犀利,字字如針,直刺王大人之心。
一旁的王若川聞言臉色鐵青,語氣強硬的反駁道:“請鄧小姐莫要胡言!我妹妹會沒事的!”
鄧婵還欲駁斥他,魏琳在一旁連忙拉住了她,輕輕搖頭示意其噤聲。
就在這緊張對峙之際,房門再次開啟,一名白發蒼髯的老者緩步而入,氣度從容,目光炯炯。此人非他,正是太醫院的院首孫甘遂孫禦醫。他徑直走向病榻,俯身對王若琴進行診脈。随着深入查探病情,孫甘遂的臉色愈發凝重,最後歎了口氣:“已經來不及了,需要馬上放足,把布解開。”
然而,一切已然為時太晚。當那束縛着王若琴雙足的布帛被小心翼翼地揭開,她痛苦地發出幾聲微弱而揪心的痛呼,旋即再度陷入昏迷。其足骨已被生生折斷,雙足嚴重扭曲變形,皮肉潰爛不堪,血肉模糊間,膿水泛濫而出,景象觸目驚心。目睹此情此景,王夫人的心猶如被鋒銳之刃淩遲,淚水瞬間決堤,無聲滑落,打濕了衣襟。
禦醫孫甘遂面色凝重至極,他深知事态緊迫,他迅速讓人準備熱水和刀具,開始給王若琴放血清理腐肉膿液。
屋内空氣幾乎凝固,衆人的呼吸聲幾乎不可聞,唯有緊張與擔憂的情緒在空氣中無聲蔓延。
經過一段漫長而煎熬的救治過程,王若琴終于從無邊的黑暗中掙脫,緩緩睜開雙眼。她面色蒼白如紙,聲音細若蚊鳴:“娘……娘……女兒好疼,女兒的腳好疼啊……”她眼神迷茫而驚恐,無助地望向母親,那淚水盈眶的詢問如針一般刺入人心,“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夫人目睹女兒氣息微弱,宛如風中殘燭,内心湧起無盡的絕望。她緊緊握住王若琴冰涼且顫抖的手,強抑住喉頭的哽咽,柔聲安撫道:“傻丫頭,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忘了楚王世子的承諾了嗎?隻要你的腳裹成三寸金蓮,楚王妃便會親自上門提親。若琴,你要挺住,一定要康複起來,到那時,你将成為世間最美的新娘,與世子共結連理,成為尊貴的世子妃。”
“哥哥到時候還要親自把你背進花轎呢!”王若川望着從小聰明伶俐、要強無比的妹妹如今這般虛弱,心中五味雜陳。
王若琴在母親與哥哥的安慰中仿佛找到了支撐生命的力量,盡管此刻身體正遭受着無法言表的痛苦折磨,但她的眼神中卻燃起了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她的言語間透露出無比的決心:“對,我要做...世子妃,做太子妃...做皇後...我要延續我們王家的榮耀。”她的眼中燃起熊熊野心,熾熱而堅定。
“若琴此刻心智受創,言語混亂,還望公主及兩位小姐見諒。家中獨女此刻病體沉重,實不宜再有外人打擾。懇請公主帶領鄧小姐與魏小姐先行離府,待若琴病情好轉,定當登門緻謝。”王大人微微欠身,做送客狀。
李澤凝視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翻湧起複雜的情緒。在這嚴酷的時代背景下,女子如同飄零的落葉,地位卑微,命運多舛,任由風雨擺布。而對于王若琴這樣出身高貴的女子而言,婚姻無異于人生的二次涅槃,承載着家族榮耀與地位提升的全部希冀。她渴望能夠嫁給楚王世子,延續家族的榮耀和地位。而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雙被摧殘的腳上。
她轉身對王大人冷冷地說道:“王大人,本宮會實現令嫒的願望,讓她如願嫁給楚王世子,希望你能夠銘記此次教訓,好好照顧你的女兒。女子裹腳之事,本宮定會向父皇禀報,禁止此種陋習。”
說完,她轉身離去。鄧婵與魏琳緊跟其後,三人強壓怒火一路急行地走出了戶部尚書王大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