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再次躬身行禮道:“多謝夫人,實不相瞞,小女此次前來,是為了科舉之事。”
公孫承和公孫嘉樹聞言對視一眼,均感意外。
公孫承疑惑地問道:“李姑娘,科舉之事乃當今陛下首次提出,我們地方上沒有先例,不知你有何難處?”
李瑜擡頭看着公孫承,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公孫大人,小女子知道科舉之事乃是由朝廷首次提出,但是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請,希望公孫大人能夠成全。”
公孫承眉頭微皺:“哦?李姑娘請說。”
李瑜深吸一口氣,然後硬着頭皮說道:“小女子想參加此次科舉考試。”她局促的起身,低着頭理了理裙角,不安的說道:“我看到朝廷的公告,打算去報名參加科舉,可是官府的書吏以我是罪人家眷的緣由而拒絕了。”
“李姑娘,恕本官無能無力,隻因朝廷律令森嚴,科舉榜文清晰載明,凡涉謀逆、戕害人命之重犯,其直系三代均不能參加科舉。”公孫承垂目道。
“原是這般,那是我強人所難了,”李瑜向着公孫承夫婦深施一禮,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承載着千鈞之重,她的聲音雖平穩,卻難掩其下的顫抖:“多謝公孫大人與夫人的款待,瑜兒不敢再添煩擾。”言罷,她低着頭疾步離去了。
在一旁靜觀的蕭荊楚,見此情景,心中不免憂慮,連忙喚過一旁的兒子,吩咐道:“嘉樹,你快跟去看看,千萬别出什麼事兒。”
“好的,母親!”公孫嘉樹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轉身就跟着出去了,留下一室的沉吟與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李瑜邁出大門的那一刻,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與不自量力。她緊握的雙手微微發抖,指甲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她的心中翻湧着複雜的情緒——失望如潮水般洶湧,是對命運不公的憤懑;掙紮則如同暗夜中的火光,忽明忽暗,是對不甘現狀的抗争。她想大喊,想質問蒼天為何要如此對她,但最終,所有的激昂都化作了喉嚨裡的一聲苦澀的哽咽。
李瑜加快步伐,幾乎是在奔跑,企圖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現實。
公孫嘉樹心急如焚地沖出重門,四下環顧,卻未見李瑜的絲毫蹤迹。他心緒難安,似被無形之手牽引,最終在一條幽暗隐秘的小巷深處覓得了她的身影。
她孤零零地蜷縮的在那裡,雙手緊緊捂住臉龐,瘦弱的肩膀輕輕顫抖,盡管竭盡全力不讓抽泣溢出唇邊,那份壓抑的悲痛仍舊彌漫在空氣中。公孫嘉樹沒有貿然上前,隻是在不遠處靜默伫立,給予她一份不被打擾的慰藉。
良久,李瑜的嗚咽漸漸平息,她遲緩地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龐,用袖口胡亂擦拭着臉頰。正當她試圖站起身來,視線不經意間與倚牆而立的公孫嘉樹相遇,那一刻,她心中猛然一悸,身子一軟,複又無力跌坐在地,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你……何時來的?怎的一點聲響也無?”
公孫嘉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許是李姑娘沉浸在悲傷之中太過深沉,别說是我悄然而至,便是有人趁機用麻袋将你悄悄帶走,你恐怕也無從知曉對方的面目。”他輕描淡寫地說着,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關切,“地上可不比床榻舒适,莫非李姑娘覺得這樣更涼快?”
“我……我……”李瑜一時語塞,支吾道:“我……不用你管,你且離開。”
公孫嘉樹依舊泰然自若,他的平靜如水的目光望着她,李瑜受不了他的眼神,終是捂臉大叫道:“我蹲得太久,雙腳蹲麻了,現在站不起來了。”
公孫嘉樹聞此,輕咳一聲,遮掩笑意,小心翼翼地将她攙扶起來。
“你若覺好笑,不妨笑出聲來,我并不介意。”李瑜努力擺出一副豁達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