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裡巷的改造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官府按照登記好信息,安排好衆人遷出後,就開始大量招工準備拆除舊屋,重新建造。
“平洲,你不是要考科舉嗎?怎麼也來上工。”王博易看着身邊身材高挑的年輕後生疑惑的問道。
何平洲聞言,輕輕抹去額上的汗水,笑道:“王叔,我總不能坐吃山空吧,原來匣裡巷的破屋沒了,我家拿了銀子,總有花完的一日。趁着官府招工,再攢一些總是沒錯的。”
“你考慮的周全,我也是這麼想的,打算趁着這次招工多攢一些家底再回鄉呢。”一旁的周麻子插話說道。
三人言談間,手上的活計未曾停歇,一包包沉重的水泥在他們默契配合下,逐一卸落。
李瑜和母親曹玉竹也搬進了臨時搭建的簡易房屋中,雖然簡陋,但比起之前那破敗漏雨的屋子已經好了太多。
李瑜也在工地上做工,她和王嬸等一衆婦人為男人們準備飯食。每日的工錢都是現結的,匣裡巷的衆人每日的餐食基本都可以飽腹了,生活漸顯安定。
與此同時,曹玉竹的身體也在這份熱鬧與忙碌中慢慢複原,每日目睹鄰裡街坊在工地上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她的面龐漸漸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仿佛連時光都感受到了周遭蓬勃向上的暖意,變得柔和而溫煦起來。
這一天,燦爛的陽光穿透湛藍的天幕,溫柔地灑落在繁忙而生機勃勃的工地上。
工人們汗流浃背地排隊領取午飯。李瑜和其他幾位婦人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她們的任務是為工人們分發飯菜。
突然,一陣塵土飛揚,公孫嘉樹騎馬而來,視察工地進度。他先是走馬觀花地巡視了一圈匣裡巷的修建情況,随後他走到了李瑜的身邊。看着她那娴熟而有序地為工人們分發飯菜的手法,公孫嘉樹不禁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李姑娘,給我來一份。”顯然,他打算在這裡簡單地應付一頓午飯。
李瑜聞言,迅速拿起一隻粗瓷大碗,手法娴熟地盛滿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并特意多加了兩大片肥瘦相間的刀切肉,笑容可掬地遞給了公孫嘉樹。
公孫嘉樹接過碗,沒有絲毫官家子弟的做派,和其他工人一樣,他找了個空地蹲下,毫無拘束的開始享用這簡單卻美味的工地大鍋飯。
看到刺史公子親自前來巡視,工地上的其他人原本都顯得有些拘謹,不敢大聲說話。然而,當他放下身段,與衆人同食共飲,那份無形中的親近感瞬間消融了所有的隔閡。漸漸地,大夥兒放松了緊繃的神經,膽子也開始逐漸壯了起來,紛紛向這位平易近人的刺史公子搭讪。
鄭老六端着碗來到公孫嘉樹身邊蹲下,擠眉弄眼的打探道:“大人啊,這房子修好之後怎麼分啊。我老娘跟我念叨着,說想要挨近水井的住處,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了,離水井近一些方便。”鄭老六的臉上溝壑縱橫,歲月的風霜在他黝黑的皮膚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但他的眼睛卻因提到母親而閃着溫柔的光芒。
“嘿,好你個老六,就你娘年紀大了,想要靠水井近些!大人,我家裡老爺子比老六的娘年紀還大些呢,已經杵拐了。”旁邊有人不甘示弱地插嘴道。
公孫嘉樹聞言,趕緊咽下嘴裡的米飯,耐心解釋道:“你們先别急,分房之事我已與家父商議妥當,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時候在官差的監督下直接安排你們抽簽,分完了由書吏直接給你們登記,分發房契。”
公孫嘉樹的面容清癯,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沉穩。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他肩頭灑下斑駁的光影,金色的光輝與他淡然的笑容交相輝映,為這位年輕刺史公子平添了幾分溫暖與親和。他說話時,眼神誠懇,每一個字都似乎經過深思熟慮,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徐昌馳倚在一旁的老槐樹下,雙腿随意交叉,嘴裡叼着一根随手摘下的草莖,漫不經心地嚼着,“大人這個辦法好,公平,聽天由命,各憑手氣。”
這時,人群中有人高聲奚落徐昌弛道:“徐昌弛,你的手氣可不太好,之前把三代的家産都輸的精光,氣死老爹,都淪落到帶着老娘和我們一起住到匣裡巷了。”
“那賭館不是已經被官府查封了嘛,而且……而且我已經答應了老娘要戒賭了。”徐昌弛目光閃爍的辯解道,他的手指修長,不時在褲腿上無意識地敲打着節奏,那是長期把玩骰子留下的習慣。
公孫嘉樹在衆人閑談之際安靜地用餐,用餐完畢後,他細心地整饬碗筷,輕輕以帕擦拭唇邊,再從容地理順衣袖,這才緩緩起立。他的聲音穿透了嘈雜,平和卻有力:“諸位,請暫歇片刻,我有要事宣布。”工地上的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向他投來注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