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時間似乎停滞了,源力靜靜流淌在身體内,從某個地方鑽出去。
羅洢走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腳下彌漫的魔力水霧倒映出她的身影,前方幾點刺目的光芒吸引她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走得累了她就速行,沒力氣了又繼續走,這樣反複四次之後,終于來到光源處。
太亮了,即便她用魔力蒙眼也還是太亮。
“噗”的一聲,這聲音很微弱,卻将原本要刺穿眼睛的光亮散開。
羅洢恢複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中。
先亮起的是她的手,準确地說是源石初籽,其次離她三米遠的正對面亮起另一顆羸弱熒光,接着是左右兩邊。
對面那道熒光隐隐照出一張清秀面龐的下半張臉,像投影儀下的新生代影視明星。
光芒升了幾十公分高,時光源力者也看見了羅洢,兩人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睛裡讀到了茫然。
另兩點光源也有手指捏着,羅洢想用力看清隐在它們背後的臉,腰部卻被巨大的牽引力拉進了一道空間陣。
“源力者。”
有人叫她,聲音好耳熟,沉穩、冷靜、狡黠。
阿臂斯,她确定是阿臂斯。
猛地驚醒,羅洢被光怪陸離迷了眼睛,擠了顆淚出來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她身處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和時光源力者面對面,隔着十餘米的距離一同坐在大型古老陣法中,與脖子齊平的魔光流淌在圓形的魔陣中,如用一條線将他們兩個連起來,空餘的左右兩端位置就在垂直交叉中心點的線條兩端。
對方緩緩睜開眼,望向她的眼神有些驚訝。
她很确定時光源力者的确也在剛才的幻境中,如果那裡是某處幻境的話。
阿臂斯端坐在他紅得極淡的王座上,靠背似蛛絲綻開裂紋,也許因為這個原因,他沒選擇靠着,而是架着二郎腿一翹一翹。
“卡赫琳娜,奉,剛才可追尋到其餘兩個源力者的蹤影了?他們是誰?”
羅洢這才恍然大悟,合着剛才把他倆弄進幻境的是阿臂斯。
“沒有。”時光源力者——奉乖巧回答。
阿臂斯又看向羅洢。
“我比他還早出來,沒有。”
幾乎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根魂鍊嵌入心髒,羅洢用一身源力去對抗沒有作用,感覺肺裡氣壓頓時降低。
不得勁地捂着心頭,冷汗即刻冒出來,顆顆淚珠似的嗒嗒掉,眼前黑斑斑一片。
阿臂斯的話穿過耳鳴聲壓在耳蝸裡,有液體流出來。
“幽魔,我頂喜歡這個名号,你嘛,擔不起。”
就要承受不住身體要爆炸之際,魂鍊驟然縮小至胳膊大小。
“奉乖乖聽我的,沒受過任何傷害,你要向他學習。”
羅洢擦掉鼻血和嘴下的血沫,無奈應了一聲。
刺入心髒的這根魂鍊并不吸食她的魔力,反而把巨大能量輸入她的體内——龐大的深淵能量。
奉那頭則不一樣,他把自己的能量送往地底。
“你要集齊四塊源石,拿我們獻祭——這是召喚陣?”感覺又不太像。
羅洢緩過來一些,探探阿臂斯的底。
“别心急小姑娘,等人到齊咱們一塊兒講解。”
“你難道不知道無限源石在古魔法領域嗎?光把我們兩個綁來沒用。”
“哪兒?”
羅洢經過跟他的決鬥,又遭受魂鍊的攻擊,嚴重透支了,索性側身睡地上,反正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精靈街攤位上擺着,攤主說那是無限源石,真假我就不得而知了。”她捂肚子蜷緊身體,幾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咬着下唇硬忍住疼。
在徹底暈過去之前,默默分出精力消除了隐在右手無名指指根的空間印記。
阿臂斯見她徹底昏迷,道:“看好她,我出趟門,地面上打起來你知道怎麼做。”
“好。”
奉簡短回道,語氣忠誠乖順,世界上沒有比他更想的明白的獻祭者。
等人走後,他喃喃自語:“地面上的戰鬥很焦灼啊,死了好多人,到底還要死多少人這個世界才能平靜下來?”
目光不自覺落在疼暈過去的羅洢身上,“你看到他們了嗎?這世界似乎比我想象中牢固些,我該如何抉擇?”
這話問的好像他與羅洢是多年的好友,他自己也不自覺苦笑了一聲。
焦灼的戰鬥還在持續。
通往城堡的粉色雲海經灑下的血雨暈成血霞,黑魔法軍的咆哮此起彼伏。
包圍圈不斷擴大,五萬精兵經過前番的戰鬥隻剩一半。
魔法軍不斷增援過來,答答尼擔心地面之上空于防守,堅決不同意繼續往永恒秘境調兵,哪怕提出建議的是皮爾遜國王。
“蟲後在這兒!”
費烈頂着大肚子在雲中穿梭,艾桑不在,他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
“來了!”
回應他的愛嘉施展出陽光熾烈,于渾濁烏雲中揮展開一雙天使羽翼,污霾蒸騰般消散于金色光輝周圍,在高空擋住了蟲後的去路。
陰暗潮濕的東西天然害怕與光輝沾邊的能量,巨大的白影飛速閃往天使羽翼邊緣。
愛嘉動用第二天賦分流影動,閃出數道魔魂的分魂,與學院的兩名老師一同鋪展開魔網,将客機一般大的油胖蟲後困在其中。
金色羽翼扇開的區域視線逐漸清晰,蟲後蠕動掙紮,兩對鱗翅各有缺口,被魔網壓在背上難以動彈。虹吸式口器足能一次性吞入十人,此刻大張咆哮,尖銳奇硬的牙齒森然排列,好像長了一嘴尖長的鐘乳石。
“我覺得不能用‘隻’、‘條’來形容這個醜陋的大蟲子。”後趕到的托弗特懷裡抱着它的盆盆,“多好的研究樣本啊!”
萬物複蘇盆的威力許多人見識過,它能召喚動奇異植物,隻不過需要黑魔魂的滋養。
而巨大的蟲後讓它非常興奮,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大展拳腳了。
“你們看它的複眼,紅光剔透。”托弗特目露星光,仿佛這東西已經自願獻身,乖巧平靜地躺在他的解剖台上。
“正常點托弗特”,閣洛哥沒好氣提醒,“現在的緊要問題是怎麼弄死這個醜東西。”
數不清的魔咒打在它最柔軟的複眼、口器部位,血瀑不要命似的淌到下層粉雲,好像有流不完的血。
“死三回活三回了,還不死怎麼辦?”祝墅鼻子上被劃了一刀,用紗布包着露出兩隻眼和下半張臉。
“一直殺,殺到源力者體力透支,總有死的時候!”愛嘉雙手合十又張開,整張網絡收緊。
蟲後的皮膚看着柔嫩,肉擠在網格間一團一團膨脹開似的。實際上魔咒擊打在上面很難造成嚴重的傷害。
答答尼在地下指揮室觀察着一切,鷹眼緊緊眯起。
“沒有這麼簡單,時光源力者并非真的将時光倒流,即便他有這個能力,這是違反自然規律的,平凡使用自己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