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緩解緊張氣氛,周夏道:“我以為自己會打頭陣呢。沒想到打入敵人内部的行動靠别人了,我這個隊長要自我安慰一下,再反省一下。”
吹牛不緊不慢道:“隊長,打入敵人内部就是那個内部,自我安慰就是那個自我安慰嗎?”
周夏咳嗽一聲說:“哎,有女孩子在這裡呢。”
吹牛忙道:“阿焰對不起啊,我害怕時就愛開這種玩笑!”
前頭傳來阿焰爽朗的笑聲。
她身形瘦小,剛通過最狹窄的那一截通道,頓時感到胸悶狀況大為緩解,呼吸明顯變得舒暢許多。
等她完全從通道爬出,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奈何才起身有些頭暈,還看不清周遭環境,隻能瞧見陸世風的右耳。
她脫口道:“帥哥,你的耳夾丢了嗎?”
這時周夏剛鑽出來,以為阿焰問自己話,忙道:“你問什麼呢?”
陸世風趕緊轉頭對他道:“她說我比你帥!”
阿焰伸舌頭笑了笑,周夏盡管覺得奇怪,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
吹箫最後一個爬出來,沿途他側耳細聽,怪獸的動靜聲确實小很多。前面的幾個人也異常安靜,連愛說話的阿焰和吹牛都不再聒噪。
他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安靜非常敏感,不由嘟囔道:“你們又看到什麼了?”
等他擡起頭朝遠方望去,不由大叫一聲“卧槽”!
約莫百米開外的平地上,矗立着一座直插雲霄的大教堂,黑色的塔尖切割着微亮的天空,建築上特有的哥特式豎線密密麻麻,很有蟲族巢穴意思。
山腹裡或許有妖怪,也許有奇特的自然景觀,可誰也不會想到能看到一座讓人頭皮發麻的教堂!
吹牛這時已緩過勁兒,他先跪下來磕幾個頭,這才拿出手機退到個退無可退的角落裡,總算勉強拍了張照片。
周夏道:“那條通道難道把大家送到了異次元?”
陸世風一言不發,警覺地看着四周。
阿焰突然道:“這是德國科隆大教堂,小時候我家書房就挂着這樣的畫,我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如果說半明半滅的光線下,科隆大教堂看上去像幅繁複的鉛筆畫。
随着旭日東升,光線漸漸變亮,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色彩斑駁起來。
遠處開始有行人出現在廣場上,而且越來越多。
男人多數是高禮帽、燕尾服,女人則穿着花苞般的撐裙,手持蕾絲遮陽傘,各個都像從莫奈油畫上走下來的,其間也夾雜有衣衫褴褛的窮人或者小販。
總之,這些人都那樣的真實、立體,連嗆人的煙草味,賣花女孩手裡的花香都能嗅到。
大家被形色各異的路人包裹着,有種空間和時間上的迷失感。
這時阿焰發現不遠處有個老太婆正在打賣花的孩子,剛想去上前制止,卻被陸世風牢牢鉗住手腕:“他們并看不見你。”
轉瞬間,光影轉動,太陽又從西方落下,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次的黑夜更短,簡直就是眨眼間的功夫,新的一天又來了。
仔細再看這一次的場景,才能發現人物的服飾也變了,開始出現西服、牛仔褲、T恤,諸如此類。
大家宛若坐在時間的飛行器裡,看着它飛速前行,所有描繪時間飛逝的詞彙,比如時光荏苒、白駒過隙,都不能表達諸人的感慨。
總之,黑夜和白日交替地越來越快,光影斑駁如剪紙,教堂也越來破敗,連廣場上的人都不斷變少。
終于,教堂演變成無人問津的廢墟。
陸世風第一個打破沉寂,他的話是對周夏說的:“以前你問我為什麼喜歡去廢墟探險,因為廢墟是無限時間的代表,人類虛弱短暫的生命在它跟前和蟲蟻一樣微不足道。它讓我認識到生命不過是渺小微塵,成功與否都變得沒那麼重要。”
“這樣的想法能夠安撫你嗎?”周夏詫異地問。他知道對有的焦慮者而言,最好的安慰方式并非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反,告訴他一切事物最終翻尋變得非常糟糕,他們才會安心。
沒等陸世風回答,阿焰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進去看看怎麼樣?我還沒去過科隆教堂裡面呢。”
她第一個朝教堂大門沖了過去,周夏連忙緊随其後。
哪知大門推開後,教堂裡竟然連個十字架都看不見,光線昏暗,處處彌漫着辣眼睛的香燭味兒。
到處都那樣陰沉沉,很有巨龍巢穴的即視感。
吹牛道:“裡頭倒很象個喇嘛廟,哎吆——”
他指着盡頭破破爛爛的走廊,好像看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大聲道:“那個走廊的天花闆上面有個暗格,裡面藏着一具女屍,真的,我不騙你們!”
見大家都像看神經病似的望着自己,吹牛很生氣,随即就在背包裡胡亂摸索起來,什麼佛像,十字架都摸了個遍,可半晌也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他絕望道:“完了完了,就忘了帶唐卡,結果還真撞到了喇嘛廟。”
吹箫本來想罵他故弄玄虛,見狀便摸出手電朝走廊深處閃幾下,随即邁開大步,不一會就黑着臉出來了。
阿焰小聲道:“吹牛肯定在吹牛。”
“沒吹,那裡頭确實有一具女屍,”吹箫一字一頓道。
這下輪到衆人倒抽口冷氣,陸世風則輕聲道:“教堂内部的世界不是阿焰的,這裡是吹牛的回憶,對吧?”
吹牛盡量控制住情緒,故作輕松地問:“什麼意思?”
阿焰吃驚道:“這是夢境嗎?”
五個人怎麼會做同一個夢?除非是五人大腦互聯,實現了夢境聯機。
可就算真的是夢,它的像素也實在是太高了吧?
周夏心中一動,腦子迅速轉動着,回憶着這一路上的各種細節。
之前看到怪獸後就冒出想法,此刻變得越來越清晰,但他又總覺得還不能完全确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