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周圍的光線慢慢變暗,黑色加深,更深遂的遠方出現了點點星光。
好玩,他從“深海”來到了“太空”?
與此同時,周夏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薄柔軟,好像有擴大暈染的趨勢,五感也越來越敏銳。
整個世界都在鮮活地跳躍着,它們沖擊着他的感官,他則努力分辨着空氣的細微顫動。
“咚”得一聲,周夏感到自己撞上了什麼未知的東西,還連翻了好幾個跟頭。
這種痛感實在鮮明,疼得他哇哇大叫起來。
須叔聲音仍舊在遠方,像是自言自語:“呦,這數據庫的防火牆挺厲害的。”
周夏忍痛問:“啥意思?”
須叔道:“你面前這個,是世界上最強勁的數據庫,你要盡量短時間内建立和它之間的接口,兩者建立穩固鍊接後,才能在每次遇到危險時,迅速對它進行高速檢索,再利用裡面的數據迅速組織起屬于自己的防火牆。”
聽上去好像撒豆成兵,揮劍成河,又或是借陰兵?
周夏不解道:“為什麼要借别人的數據庫?”
“靠,你自己的腦袋哪有那麼大的存儲量,也不可能安裝任何硬件,我能想到這個辦法已經很牛掰了好嘛!”
須叔按捺住怒火,氣鼓鼓地回答了學生的提問,最後還不忘加了句:“現在可以了,快滾進去吧!”
周夏感到身體擴張的趨勢轉為收縮,随即就從面前的一堵無形的牆中“嗖”地穿了過去!
既沒有阻礙,也沒有摩擦。
哇塞,難道現在他變成了一顆微觀粒子?
半秒鐘後,他覺得眼前一亮、腦後一疼,整個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五感重新鍊接,形、聲、聞、味、觸,閃電般重回身上。
盡管周夏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但他好像又回到現實中了。
頭頂傳來“噼裡啪啦”的炸裂聲,半空中出現了鋼化玻璃破裂後,蛛網般的裂縫。
可瞬間又消失了。
他沒有回到現實,而是來到了須叔所說的“數據庫”!
就在他發呆的幾秒鐘,身邊已經有一些人影閃過。
周夏揉下眼,才發覺自己在一座陌生的小城,從建築外觀和往來行人的打扮看來,還都挺樸實 ,隻是這裡沒有高樓、電線,沒有汽車,連自行車都沒一輛。
好熟悉的場景啊,是電視劇裡見過,還是在畫裡見過?
咦,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眼前的世界裡,那些來來往往的路人明明在走路、聊天、吃東西,卻沒有任何活人的印迹。
因為他們沒有熱量和氣味,皮膚光滑到連毛孔都看不見到,像集體開了美顔濾鏡。
而路邊的小販,既不盯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沒盯着自己的檔口,隻是低頭在看手上散發着五彩畫面的手機。
他們就像遊戲裡的NPC,你主動,他們才會理你。
不然他們隻是麻木,被動等待着行人的搭話。
周夏又開始觀察四周:一切都像刀鋒的邊緣清晰銳利,處處閃爍着鑽石般的光芒。
這是個清潔、堅硬、無瑕疵、沒灰塵的世界。
不過呢,他确實聞到了鋪子裡的飯香,也聽見路人的些微話聲,連微風拂動面頰的感覺都那樣真實。
因為後腦勺有點疼,他連忙摸了一把——手掌上濕漉漉,沾染着猩紅的鮮血。
肯定是臉朝上摔的那一跤。
他忍不住舔下手指,鹹的,略有腥味的鮮血!
和以前的進入錦山以及沉入意識深處後的處境完全不同。
周夏長籲一口氣,心說:這個世界在視覺上過于精緻,缺乏現實生活裡的粗粝勁兒,否則對線下的模拟真稱得上惟妙惟肖。
須叔聲音又傳來了:“保持放松姿态,找到接口鍊上自己。記住哦,數據庫裡和線下的時間比例為1:1,你隻有30分鐘。”
周夏心虛地問:“不成功,會咋樣?”
“不成功,就嗝屁,一個毫無防備的移動終端,病毒和黑客聞着肉香味兒就來了,瞬間把你搞成精神病。”須叔幸災樂禍地說。
周夏谄媚道:“那您老人家能進來幫個忙嗎?”
須叔嚴肅道:“一下子進兩個人,系統立刻報警,最後大家一起完蛋。”
周夏就差磕頭了:“喂,老師您總得給我說在哪裡完成任務吧?或者再給點準确提示?”
老頭子不耐煩了:“靠,每個人進去後,大腦都會具現出來不同的世界,有的人是刀山,有人是火海,誰知道你的腦筋能變出啥玩意兒?你,你就順其自然吧!反正隻要你裡面搞定了,我這邊能有反饋。”
既不知道來偷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東西究竟在哪裡。
周夏現在就是個拙劣的、一無所知的盜賊。
他感到了陣陣心塞彷徨,耳邊一遍遍回蕩着老頭子的“順其自然、“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