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這才覺得有點瘆得慌,伸手在床上劃拉了一圈,沒摸到手機。
他又想去把台燈摁亮,但死活找不到它的開關。
或許可以把她吓走?周夏思慮再三,使勁咳嗽了幾聲。
哪知道,那個女人好像被驚動了,她緩緩轉過身,面孔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是誰。
她興許是發現了他,因為牆面某個地方,緩緩凸了出來。
原來是她擠壓在上面,身體的輪廓凸顯出來。
整個牆面,就像一面柔軟的、富有彈性的矽膠牆——先是臉,然後是肩膀,腳、還有胸膛,都在朝外擠。
周夏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不,他本能地摒住了氣息,幾乎忘了還有喘氣這回事兒。
終于,女人破牆而出。
周夏不敢擡頭。
因為視力已完全适應半明半滅的房間,低頭後,他看見了地上的水痕。
那是對方的長裙從池塘裡帶出來的,此刻正随着她在地面上的緩慢拖曳,劃出一道道的痕迹。
空氣驟然變冷,對方氣勢逼人。
周夏轉念一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連剛才“新世界”裡那麼玄乎的情形都過來了,現在還怕什麼?
想到這裡,他毅然擡起頭。
隻見那女人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站住,看着他,緩緩擡起右手,聲色俱厲道:“你為什麼也在白鳥城?剛才開槍打死楊朱的是你嗎!”
楊朱,白鳥城?
周夏被問得莫名其妙,卻知道這裡有誤會。
他連忙從床上跳起來,說:“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阿姨你認錯了吧!”
那女人凄然一笑,輕聲道:“就是你,是你殺死了那個絕世的天才,你是個沒有人性的劊子手!”
眼見得那女人要朝自己撲過來,周夏反而不怕了,伸腿就想朝那女人掃過去。
那女人好像轉瞬間又發現了什麼,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他片刻,用似哭又似笑的聲音道:“孩子,快,離開白鳥城,再也不要回來。”
從頭到尾,僅有這一句話,肯定是對周夏說的。
其餘都是呓語。
他覺得眼前金光亂冒,腦子裡混亂一片,完全不是平日裡的正常感受。
一個微弱的聲音說:你并沒完全醒透,剛才那些是餘波。
還以為早就回家了,原來還有彩蛋奉送!
這次周夏徹底醒來後,窗外天色已大亮。
金剛正在鳥籠裡煩躁地踱步,嘴裡發出“咕咕咕咕”的叫聲。
他還不來及喘口氣,隻聽見有人在“砰砰砰”地砸門,原來是老老周喊大孫子出來跑步。
周夏被折騰了一宿,有種“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錯亂感,隻覺得頭疼欲裂。
别說跑步了,連爬出這個屋子都有些費勁。
奈何爺爺精神很足,隻好請他老人家進來說話。
老頭看了眼皺巴巴的床鋪,意味深長地說:“昨天睡得很晚吧?”
周夏剛“哎呀”了一嗓子,老頭又故作聰明道:“年輕人要節欲。”
這句話真是能把人釘死在恥辱柱上!
周夏不能發火,隻好悶悶道:“有點感冒,不能跑步。”
老老周道:“感冒?出來沖個五公裡,出個汗就好了啊!”
周夏說:“我腿還疼。”
老周周笑道:“那胳膊不疼吧?我年輕當兵時,誰要敢在出操前這麼講,長官會讓‘腿疼’的士兵俯卧撐撐着,倆小時起步。”
周夏把頭埋到被子裡,嚷嚷道:“不要把你當兵時學到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啊。”
老老周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了,他說:“我就問你一句,萬一戰事發生了,敵人打過來,要不你先給敵人說‘我難受,先别打,等我上了車再打’?或者說‘哎呀人家頭疼,不能劇烈運動,等我休息好了再打?”
經不住老頭子的軟磨硬泡,周夏隻好認栽,跑步還是難免的,不然能被他叨叨一上午。
就在快要出門的時候,周夏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爺爺,我記得老周以前是警校畢業的,他畢業後就直接做了警察嗎?”
老老周冷冷地看了眼大孫子,說:“沒,他是養豬的,喏,就養了我眼前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