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隻能先爛皮膚,再爛肌肉,最後爛掉内髒!
臨床怕病人堅持不下去,隻能天天給他們打巨量止疼。
兩人爛到最後,就好比菜市場掉在架子上剝了皮的羊。
最恐怖的是病人的大腦沒受到任何影響,也就是說他們被折磨的近百天,是眼睜睜看着自己一點點死掉的。
饒是陸世風見多識廣,也被駭得說不出話來。
須叔又道:“治療過程全程都有錄像,說是将來給醫學生看,可誰又能看得下去呢?因為連參與醫療的醫生和護士都陸續開始精神崩潰,之後隻能不斷地更換醫護人員。”
長久的沉默後,須叔才說:“霍華德上校目前就處于這種狀态,因為拜倫号上有核武器,他墜海後有類似遭遇。軍方不會讓他死得那麼快。”
因為懼怕須叔而一直不敢發話的佩姬,此刻再也忍不住,脫口道:“太慘無人道了吧,我想幫霍華德一把,殺掉他!”
須叔冷笑道:“他在軍方手裡,不會真以為軍方治不了你吧?”
佩姬被問得啞口無言,陸世風想問的卻是:“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你和軍方又是什麼關系?”
話到嘴邊,他改口道:“周夏會不會也遇到拜倫号的核武器?”
須叔似乎從鼻腔裡發出了“哧”得一聲,不屑道:“你以為自己的程序是個聚寶盆、百寶箱嗎?在我跟前,你還嫩得很。”
霍華德見周夏表情肅穆,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着,他猶疑道:“你在玩遊戲?”
對方頭也不回,兩手依然在鍵盤上忙碌,霍華德依稀辨認得出,他是在編程。
也許這人在和其它的遊戲玩家詢問出路?霍華德安慰自己說。
不知過了多久,周夏才轉過身對霍華德道:“我準備上線到這個遊戲裡,重新尋找機會。”
不等對方開口,他立刻解釋:“我如法炮制,在這台電腦裡虛拟了新版本的宇宙,還修正了當前虛拟宇宙的錯誤參數,讓它完全對标現實。”
那麼接下來,周夏的任務就是從版本1,上線躍入版本2。
這個過程裡,但凡他原本的軀殼出現任何問題,或者他的意識在版本2中又陷入意外。
醒來的機會将微乎其微。
霍華德頃刻間就明白了周夏沒出口的那句話:“朋友,能把‘身體’托付給你照看嗎?”
他解決問題的思路是何其的匪夷所思,又是何其的勇敢,更飽含着對霍華德的莫大信任。
以至于年輕的上校想說幾句客套話都不知如何開口。
半晌他才道:“我以家族的榮譽起誓,一定會照顧好你!”
最終,周夏找個靠牆角落坐下,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他對接下來的計劃并沒有十足把握,甚至直到告訴霍華德的那一刻,他都是猶豫的。
這一次,他将時間的指針撥回到飛機失事第二天的正午12點。
但他不會再附身在霍華德身上,而是重新做回自己。
那天的12點,他應該正在車上單獨吃午飯,同時為海德拉複工而煩惱。
屆時他要預測的,僅僅是霍華德飛機出事後的那一部分,而已。
索求的信息量太大、過于繁複的話,他擔心系統承受不起。
周夏有點懷疑,版本2通過套娃式開發運行後,對現實世界的算力需求将比版本1耗能更大,說不定會呈指數級别上升。
接下來,他要破釜沉舟,奮力一博!
蘋果園
藍色光斑不停閃爍,須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已經檢測到這台計算機的算力波動,它發生了斷崖式地下降,說明周夏已經上手了,精彩,太精彩了!”
陸世風聽得出來,須叔是在真心為徒弟而歡呼。
隻聽他繼續道:“你這小子是技術性的,而周夏是本能性的;
你是廣闊的,而他是深邃的;
他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内可以展現無窮無盡的光華;
這種光華是那個區域内的最高光,是技術也無法替代的;
他擁有的是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猶疑不定的、模糊的直覺!”
“不過,”須叔話音一變,說:“一旦算力損失跌破臨界值,即使你不肯,我也會親自動手終止拯救行動,懂嗎?”
陸世風懶懶道:“然後?您老人家上線把愛徒接出來?”
見藍色光斑沒有動靜,他用極輕的、好似怕驚到對方的聲音說:“其實你是可以随時進去的,因為你既不是AI,也不是人。”
須叔大喊一聲:“打住!沒禮貌的家夥,越來越不像話了。”
陸世風笑道:“打住就打住,要不等周夏下線後,咱們見個面吃個飯,我給你陪酒謝罪,怎麼樣?”
“那你怎麼确定來者就是我呢?”須叔問。
陸世風歎口氣:“因為我大概猜到了你是誰。以你如今的實力,想救周夏輕而易舉,但你還是耐心地觀摩了我構造虛拟計算機的過程,因為你不想那麼快暴露。”
藍色光斑快速閃爍着,須叔問:“臭小子,你用電路救他,其實也想逼我露出真實面目,對吧?”
陸世風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