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裡亞納州國會大廈附近的某棟灰色小樓,今天看上去有些奇怪,四層樓的窗戶黑洞洞,從外看沒半點亮光,在鬧市裡顯出别樣的死寂。
臨近中午時,黑漆漆的三樓走廊裡響起“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聽上去有些慌張。
一個中年男人走到盡頭,搖着手裡的銅鑰匙道:“周夏,先給你挪個窩,快出來!”
鐵門打開後,裡面并沒有一絲動靜。
中年男有點急,不由邁進去半隻腳,探頭探腦地想看個究竟,但裡面沒窗沒燈,什麼也看不清。
他隻覺得手腕猛然被擰住,一個字還沒喊出來,腦袋就撞上了鐵門,随即失去知覺。
有人走出房間,彎腰剝下中年男的外套和帽子,把他拖進房間後,這才大搖大擺走出來。
陸世風根據來時的記憶,沿着來路摸索下樓。
沒電沒網的好處就是走廊裡沒有任何檢測設備,當然也沒燈。
他穿過底樓長長的過道,将要來到沿街大門口時,才看見盡頭的一絲光明,聽見些微喧嘩。感覺自己就是隻即将從洞裡鑽出來的耗子。
門口有兩個保安,正對着附近一個火光沖天的大廈指指點點。
他們聽見走廊的腳步後,以為是同僚來了,其中一個轉身問:“犯人帶出來了?”
陸世風把臉藏在陰影裡,側身指着身後,趁他探頭去看,徑直沖過去拎起保安就朝牆上一撞。
“咚”得一聲後,那人癱倒在地。
另一個剛想摸出手機喊幫手,這才發現手機并不在身邊。
想要跑已經來不及,先是手腕被擰住,随即又是幹脆利索的一聲“咚”。
暈倒前,保安隐約聽見對方說了句:“我可不是犯人!”
陸世風解決完這幾個人,邁開大步沖出來,臨走前還不忘轉身把大門關好,從外面“嘎達”一聲落鎖。
他擡眼看下四周,朝着冒火的辦公大樓沖了進去。
一樓的接待人員早就跑了,前台狼藉一片,幸好電腦還沒關,陸世風連忙想辦法開機上網聯絡上佩姬。
她立即彙報道:“網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軟件,我根本攔不住。”
陸世風問:“周夏呢?”
佩姬說:“他以你的身份在花果園和埃爾斯談判。”
陸世風毫不猶豫道:“你先走,我現在就回花果園,等見了面他就能金蟬脫殼了。”
花果園裡早就失去了平靜,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周夏起身到陽台朝遠處眺望,奈何距離太遠看不清,僅能能看見沖天的火光和黑煙,以及部分擁堵不堪的路段。
屋内屏幕上埃爾斯的眉頭皺了起來,說:“交通事故,電器引發的火災,銀行金庫出了點問題。”
周夏轉身問:“你能同時看到?”
埃爾斯道:“我能通過攝像頭同步看見,也能通過監聽設備同步聽見,但我聞不見花香,摸不出土地的粗粝和小草的柔軟,更嘗不出來酸甜苦辣。”
周夏走回屋,隻聽他繼續說:“僅有具備超絕五感的人,才能在線上感受到這些。假使他捐出軀體,幫助人類打造出相應的接口程序,使得上線後的數字人繼續維持五感的敏銳,人就不至于變成足以毀滅世界的數據怪物。”
周夏質問:“你為什麼沒有變成怪物?”
屏幕上的埃爾斯露出一絲苦笑:“快了,我已瀕臨絕境。”
周夏靠近屏幕,彎腰附身道:“可為什麼你以老師身份靠近他,他卻預感不到你的圖謀呢?”
埃爾斯哈哈大笑數聲:“一個大公無私的陽謀,用進化論和算法都無法衡量,也無法感知。”
屏幕上的他也彎腰附身盯着眼前的人,反問道:“陸世風,你一開始也是有圖謀的吧?”
一個個疑惑在周夏腦海飛快閃過,最終又相繼沉澱了下來。
見他不說話,埃爾斯慢慢道:“因為你的創世軟件需要更多算力,隻有機械飛升,你才能繼續自己的事業,所以你必須找到那個有‘毒藥’的人,找到光刻機。周夏感受不出來,是因為你後期改了主意,認為自己可以幫到他。”
周夏再也無法控制内心噴薄出情緒,喊道:“人的青春隻有一次,憑什麼我就必須在20歲中斷,獻出自己!”
“你不是陸世風,”埃爾斯起身緩緩道。
屋裡恢複了沉默,外面的爆炸聲愈發顯得刺耳。
而且這一次聲音很近,聲源應該就在花果園。
埃爾斯歎口氣道:“我先看看怎麼回事兒,你要是想把軀殼換回來,終歸還得上一次線。”
屏幕瞬間變得空白一片,埃爾斯不見了。
周夏踱步來到陽台,心内波濤起伏,難以平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佩姬的聲音突然響起:“真正的陸世風要到家了,你要等他還是現在就上線?”
“上線!”
周夏在沙發躺平,很快就沉浸到虛拟的世界裡,這次他先是看見了兩條吊橋在面前晃來晃去。
見它們長得一模一樣,周夏心一橫,選了左邊那條。
穿過吊橋後,他來到一地勢比較低窪的山澗,裡面綠色宜人,簡直是天然度假勝地。
尤其是天上正在揮灑着若有若無的毛毛小雨,顯得空氣十分清新。
他朝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腳底都是凹凸不平的石頭,像那種幹涸很久的河道。
意識到這一點後,雨點也不再是細細的了,而是變得如豌豆一樣大小,且越來越密集。
周夏想找個避雨的地方,隻好朝更高的地方攀爬。
哪知道還沒爬上去,這雨就像槍林彈雨一樣,劈頭蓋臉直朝人身上打。
他又爬了幾步,聽見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心說,難道是山洪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