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指着半山坡的竹林說:“哥哥,我有點怕,能陪我過去看看嗎?”
周夏不忍拒絕,拉着他的手一起走了過去。
遠遠看過去,竹林深處有很深的陰影,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再朝前走幾步,一股難聞的腥臭味兒最先鑽進鼻腔。
就見一條巨大的蟒蛇正躺在十幾米開外的草叢裡,鱗片有小孩巴掌大,渾身呈青黑色,最粗的部分直徑和水桶差不多。
身上粘滿了青苔,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
“哥哥你看,”小男孩開口說話了,要知道周夏的小腿已在打顫,費好大勁才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
總不能膽子還不如小孩吧!
他順着孩子手指的方向去看:那蟒蛇肚子上鼓起一個大包,尺寸有點像吃進去了一個人,正在靜靜地等待食物消化。
仔細看,它的腹部似乎還在微微起伏。
足足過了半分鐘,兩個人才開始不要命地往山下跑。
小男孩更是一邊跑一邊哭,嘴裡不住地喊:“大蛇吃人了!”
之前還算安靜的山下面,嘩啦啦很快聚集了一群人。
大家看到小男孩,都有些吃驚:“麥肯,你的病好啦?能出來活動了?”
還有人問“你媽呢?哪裡有蛇啊?”
面對大家的七嘴八舌,麥肯低下頭道:“我病剛好,今天剛出來上山挖竹筍,媽媽在山上遇到蟒蛇被吃掉了。”
聲音逐漸變低,好像不忍叙述似的。
周夏心說,也不一定是被吃掉了,畢竟他們并沒有親眼看見。
這時山上已經有人巡視下來,帶頭的是個留着絡腮胡子的年輕男人,他滿臉是汗,說:“地上有個大坑,但并沒有蛇啊,月竹也不在山上。”
周夏問:“地上有沒有挖竹筍的工具,比如鏟、鎬、鋤頭之類。”
就算蟒蛇吃人,總不能把工具也吞下來吧?
絡腮胡子狐疑地朝他望了一眼,大概是覺得陌生人,并不需要理會。
有人開始敲鑼打鼓,把寨子裡的人都聚集起來,族長親自從頭到尾數了好幾遍。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少了個月竹,多了個白頭佬。
少掉的那個,多半是被蟒蛇吃掉了。而周夏,就是來送貨的“白頭佬”。
絡腮胡子開始嚎啕大哭,有人安慰他說:“福哥,事情還沒到那一步,莫哭莫哭。”
見那男人哭得如喪考妣,周夏這才注意到他腳上有一雙锃亮的皮鞋,在衆多布鞋、草鞋的村民裡,顯得特别醒目。
族長是個褐色頭發的中年人,說:“如果野獸吃人嘗到了甜頭,它多半還是還會再來的,咱們一定得把它找出來。”
否則它吃人上了了瘾,寨子裡的人就寝食難安了。
說到這裡,族長立即叮囑手下把入口關閉,這才帶着歉意對周夏道:“隻能委屈你暫住一晚。”
村民們陸陸續續地散開,有大嬸問那男孩:“麥肯,你怎麼還穿着之前的舊衣服,月竹沒給你換件新的?”
麥肯倔強地維護着母親的愛意:“我媽說她我買新玩具了!”
原來這孩子就是包裹收件人,周夏這才想起來車上還有東西沒送出來。
等他把盒子拿回來,隻見族長正在問:“麥肯,今天晚上你要回自己家,還是先跟着我住幾天?”
小男孩用手指着周夏,毫不猶豫道:“我要跟他住!”
周夏把包裹遞給他,笑道:“行啊,不過你得先簽收這個。”
白鳥城簽收快件,隻需伸手接受騎手的掃描,确認是本人即可。
麥肯稍微猶豫了那麼一下。
周夏覺得他可能在擔心收件人是月竹,自己無法簽收。
為此他特意把包裹遞到對方眼前:“看,留的是你的名字。”
寨子裡沒有多餘的房,族長隻好給周夏他們臨時安排了一個帳篷,就在村民聚集地的邊上。
從中午起,山上就沒斷人,奈何竹林太大了,光地上堆積的爛葉都有一米多厚。
大家找了大半天,連麥肯都加入了隊伍,可眼看着天色暗了下來,什麼收獲都沒有,連月竹挖筍的鐵鍁都沒找到。
難道大蟒蛇還吃這個?真是奇哉怪也。
晚飯是個大嬸送來的,她一邊盛飯,一邊絮叨說:“月竹是寨子裡最擅長挖筍的人,隻要嗅一嗅,就能找到大片竹筍,所以她一個人撫養孩子,日子也能過得很紅火。前陣她說孩子病了,我們都很久沒見到麥肯,哪知道今天剛見到小家夥,月竹又沒了。”
麥肯僅僅吃了一碗飯,就抱着他新到手的玩具熊,獨自坐在角落裡,安靜地令人心疼。
周夏剛放下筷子,隻聽見外頭細細簌簌地聲音,原來是族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