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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二回 白骨了,因果仇怨輪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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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館中久久未有人語。

這沉默像是無可作答,又像是不便作答。

如此慘劇駭人,任何言辭好似都是無力的,世人皆苦,苦到這般誰來哭。但在衆人的緘默中,白玉堂忽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你既有意以命相抵,為何昨夜不駁程文婧認罪一事?”他語氣輕巧,添着幾分慣常的譏诮。

聞言,程文遠倏爾擡頭,好似愣住了,喉嚨卡着聲。

白玉堂的長刀從百毒門領頭少女脖子旁收了回來,亦是輕巧入鞘。“你昨夜可就站在門口,看着你的姐姐一力扛下了所有的罪責。她是為誰你難道不知?”他神色仿佛有些心不在焉,朝着程文遠踱步,每一步都好似踩着人心口,冷不丁就要拔刀斬去。

他終于在離程文遠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口口聲聲是為了八年前慘遭橫禍的至親報仇?若是爺沒記錯,為你認罪的不就是你幸存下來的至親?”

跪在地上的程文遠啞然:“我……”

“你可沒想那麼多,你隻想報仇雪恨,大不了拿自己的命作陪。”白玉堂仿佛知道程文遠想說什麼,輕飄飄接了話。他淡淡剔眉,輕聲笑道:“瞧着你似乎不記得你所犯之案罪及親族,還是說你姐姐替你認罪也在你的算計之内?”

“我、我不是……!”程文遠一時失神,望向阿文,竟是狼狽駁聲,從容盡失。

阿文原是駭得連哭聲都止了,聞此言又茫然轉頭,望向程文遠。

“偷來了百毒門的毒物,便教百毒門可能擔了你的罪;同展昭幾番支支吾吾、話裡藏話,便教展昭以為你才是那受害之人,三番五次地護你周全;見程文婧認罪,便裝作無事躲了起來,還跟着展昭離了縣衙。”白玉堂慢聲言語,唇邊還銜着淡笑,每個字都跟那插進木柱的匕首一般鈍鈍地捅進程文遠與阿文的心肺深處,剖開血肉,“昨夜客棧你睡得可還安好?等到第二日官府發了通告,案子一結,程文婧的罪一定,他日你再找機會将百毒門之物歸還,便可逍遙法外,重新做人。”

屋内幾人面色紛紛變了。

阿文倉皇抓住了程文遠的手臂,雙目緊盯着幼弟神色,像是試圖從他的面容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反駁之意。

程文遠張了張口,又似悲似笑地沉默下來。

白玉堂仿佛不耐他狡辯,眯着眼睛輕蔑嗤聲:“今日之前,你可是暗笑堂堂南俠展昭也被你驅使,被你耍得團團轉?嘲諷斷案如神的包拯也不過如此?”

程文遠輕一搖頭,又臉色煞白地看了一眼展昭,仍是說不出辯駁之辭。

隻言片語,形勢大有逆轉之意。

幾個衙役俱是信了白玉堂之語,将駭人舊案按下,面色恨恨。王朝、馬漢幾人更是怒發沖冠,隻是被包拯一伸手攔了下來。展昭隻是輕提着劍,偏着頭聽白玉堂問話,和和氣氣的面容上瞧不出半點發怒的神色。

“旁的不提,你這一番成算也能叫白爺佩服。”白玉堂話中說着服氣,口吻卻不乏冷嘲熱諷,“閣下好心計。”

程文遠心底突然湧上一種空落落的恐懼,耳邊且聽白玉堂低語。

“不如今日白爺就成全了你的公平?”

與那低語一同來的還有如霜如雪的一道冷光。恍惚隻是一瞬,眨眼未及,雲峰白的衣袍好似遠遠摔了個巴掌來,冰冷的刀鋒貼着程文遠的脖頸掠過:“也省得你想要一人抵命卻屢屢禍及他人!”

程文遠滿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俯下了身,低着頭錯開了白玉堂的長刀,也碰倒了地上的小瓶子。青絲斷裂在地闆,而白玉堂的刀鋒在阿文眼前停了下來,隻差分毫。她瞪大了眼睛,滿目驚恐,好半晌才顫着雙瞳,低下眼去瞧她的幼弟。

“公平?”白玉堂呵了口氣,穩穩收刀入鞘。

衙役們和百毒門弟子皆道那一刀止不住聲勢,見他指掌分毫不抖,吓得摸了一頭的汗。唯有展昭和包拯面色鎮定,觀望不語,也不出手制止。

誰不欲生,誰甘求死。

到了此刻,程文遠伏地低笑,再無他言,官差們才上前準備将人帶走。

展昭低手撿起那瓶子,好似不願此時出言,但想了好半晌,又忽而道:“程小兄弟可曾聽過嬰兒的啼哭?”

程文遠俯着身一顫,好似聽懂了展昭的喟歎。

躲在後頭的小衙役卻因這句話怒由心中起,高聲質問道:“你是八年血仇,卻也叫襁褓孩童無辜身死!對着滿村白骨生火做飯,瞧着别人替罪也一聲不吭。你既是貪生又何必義正言辭?那和八年前吃人又報官、苟且偷生的陳家村人有什麼區别?!”

口中說着一人命抵,卻幾次貪生怕死,巧言令色。

他與八年前那些化作妖魔,将屠刀揮向無辜之人的陳家村人,又有何不同?!

自是不同的!程文遠猛然擡頭,滿目倔色。但他無一字吐出,反而越發大笑出聲,毫無反抗地被衙役押着起身。阿文垂淚不已,還是忍不住去抓程文遠的衣袖,卻被他輕手拂開了。

包拯這才道:“你既然說法不責衆不公,杖不責權不平。本官隻問你一事,若是八年前由本官審理此案,陳家村犯案之人皆被斬于狗頭鍘下,你今日恨意可消?”

“草民……”程文遠止住腳步,剛欲回話,又迎着包拯目光頓聲。

他笑了一聲,像哭又像笑:“包大人,草民恨意難消。”

這個從容的少年兇犯眉目柔和卻決然,始終未解半分恨意,隻是所做稱不上無愧于心罷了,因而問聲更是尖銳:“那包大人就真能如所說,将滿村犯案之人、無論男女老少皆數斬于狗頭鍘下嗎?”

“從未有衆人作惡卻法不責衆這一道理。”包拯眉梢不動,平淡字詞如凜然刀來。

聞言,程文遠仰起頭,通紅又幹澀的眼睛裡湧出了淚水。

“兩年前天昌知縣調任,你隻知其一,不知當今聖上正是兩年前親政,而前任知縣雖未被查出掩埋此案,也早因魚肉百姓被斬。”包拯轉過身看向窗外。今日陽光明媚,還有好多百姓圍在街上議論紛紛,猜測這長樂館裡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們神采惬意,或行或坐,皆沾着幾分人間尋常煙火生氣。

“因果有頭,罪孽當還,人命非兒戲。當年的為惡者理當受刑罰之苦,而你犯下滔天大罪也該有狗頭鍘等着你,這不是以命相抵的公平,而是法理。”

包拯并未回頭,卻叫衆人都停下腳步。

“是守我大宋律例。”

而他包拯要守的便是這律法嚴明、國泰民安的大宋。

程文遠落着淚,又是一笑,擡目環顧,湧上來一股茫然和荒涼,“好,好啊……”他說。四下皆靜,展昭亦是側頭深深地瞧了一眼包拯,神色動容。

世人皆道朝堂水深,貪官污吏比比皆是。綠林豪傑憑仗武藝好生自在,亦是生殺大權在手無人可奈何,又何苦為權勢明争暗鬥。那些律法規矩更是教快意恩仇束手束腳,但行天涯逍遙自在,不入朝廷負累加身。

但倘若沒了朝堂,獨有江湖又如何能護得大宋子民安穩?

展昭一時得了幾分靈光,垂目沉思。待程文遠被押下樓,窗外倏忽傳來一聲長響。有什麼在空中炸開了,吓得長樂館中籲了口氣的幾人都是心頭咯噔一跳。那方向該是天昌往安平去的官道。在一片茫然神色中,白玉堂卻是臉色微變,當即提刀蹿出了窗戶,口中匆匆道:“白五有事先去,諸位就此拜别,後會有期——”

話音才剛落,人便失了蹤影,當真是遊俠風采、來去如風。

展昭有些意外,探出窗子瞧了一眼,暗笑這心高氣傲、目無綱紀的白玉堂在包拯面前倒是知禮。隻是不知又生了何事,剛才那響聲又是什麼。

這回案子當真塵埃落定,但聽了那般駭人慘劇,衆人心底難免沉重。

展昭這江湖潇灑客,雖不如白玉堂性急,也是綠林脾氣。這頭将百毒門那害人的蟻後交給包拯,想着無事,幹脆也跟包拯請辭。至于百毒門,雖非犯案者,卻多少有聯系,還得随去官府聽審,再做定奪。

不過展昭下了樓,瞧着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掌櫃和堂倌又頓住了腳步。

想了想,展少俠沖着他倆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問道:“掌櫃的,今日可有胡辣湯,這一大早的活動筋骨,感覺有點餓了。”

愁容滿面的掌櫃聞言精神大振:“有啊!有的!少俠您稍等诶!”

“和昨日一般,麻煩再加一份糍糕。”展昭又豎起一根手指說。

“好嘞!”掌櫃的一邊往後面跑一邊呵斥那堂倌,“還不去打掃打掃,開張準備招呼客人。”

陸陸續續從店裡離開的衙役聞言,紛紛詫異回頭。這位少俠究竟是灑脫還是心太寬,剛聽聞以人為食的駭人事,轉頭就吃起早點來了。官差們摸着肚皮想想,他們現在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隻是瞧着展昭雙目含笑的神色,衆人竟是覺得翻滾的肚子也緩和了幾分,又嗅着街巷飄香,真有了幾分饑餓。

炊煙各處起,街頭巷尾聞嬉笑怒罵,這一日還正是大好時候。

小衙役急匆匆跑回來尋掌櫃的,将一小袋銀子交給他,說是包大人給他的賠禮,白叫掌櫃的耽誤了一早上。掌櫃的連連擺手,說之前就有個姑娘給過了,哪能叫包大人破費,包大人能來不讓他們鬧事就好。

小衙役卻不聽,将銀子塞給掌櫃的,轉頭就跑了:“你就拿着吧!”

展昭在大堂尋桌子坐下,一邊等着胡辣湯,一邊聽掌櫃的歡喜地跟堂倌誇包大人當真是青天大老爺啊。他揀出筷筒的一雙筷子擦着,嘴角挑起了一邊。

堂倌很快端着糍糕和胡辣湯來了,還提了一壇好酒,說是掌櫃的送的。

展昭捧着胡辣湯喝了一口,心裡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門口瞧熱鬧的百姓紛至沓來,間或有小兒啼哭、書生笑談、娘子簪花比嬌俏……還有好幾人跟堂倌打聽發生了什麼事。跑堂的也有趣,隻招呼道時候不早,不如先進來坐坐喝口茶,邊吃點心邊說。

人聲嘈雜。

展昭聽着聲,不緊不慢地吃完,提着那壇酒離去。他又回了昨夜留宿的客棧去牽馬,順便将那壇酒留給客棧掌櫃,托他送給白玉堂,多謝兩日來鼎力相助。

不過客棧掌櫃卻道他們少爺不怎麼來,不如送去安平鎮西巷的柳眉姑娘。這幾日他們少爺都在那裡落腳。

展少俠剛要依言提酒,卻忽地想起安平鎮西巷是個什麼地方,竟是酒壇燙手般退了一步:“展某今日還有要事,這壇酒掌櫃的有空就托人送一送。”他說着,又将今日掌櫃的給的那些銀子也放到了酒壇邊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客棧掌櫃的幾次都沒叫住人,心笑這少俠沒有少爺面皮厚,大好兒郎聞說要逛窯子居然落荒而逃。

展昭揉着鼻子欲上馬,不知後頭客棧掌櫃的嘀咕。倒是他那棗骝色的神駒是真的鬧了脾氣死活不肯走,隻用那雙大眼睛瞧着展昭。展昭想了想,扭頭沖着一家屋頂喊了一聲:“姑娘還有何事?”

不多時,一個腦袋賊溜溜地從屋頂探了出來。

正是百毒門領頭的那個姑娘。雖教展昭逮了個正着,她還是笑彎了一雙眼,跟展昭擺手打招呼。朝堂向來難以管束綠林草莽,雖然此案與江湖有關,但畢竟不是百毒門所犯,況且百毒門緝賊殺匪名聲在外。唯有那食人蟻兇悍,定要毀去,免得再生禍事。

展昭在牽馬之前先走了一趟縣衙,是親眼瞧着包拯放了百毒門弟子。離去前還與程文遠在牢獄中見了一面……

雖是大白天,牢獄裡也稍顯昏暗。

程文遠所穿的衣衫是早上在客棧換了的,幹幹淨淨地站在大牢空地上,瞧不出絲毫冷酷無情,也瞧不出仇恨滿目,終究是年歲如此,一身少年稚氣。他安靜仰着頭,眉目點着模糊的光,甚至有些瘦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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