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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六回 千夫指,名利如水翻手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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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對外頭咒罵尚且漠不關心、處之泰然的白玉堂如他所料,聽着此事就火氣上撩,不快道:“鬼祟行徑,與爺何幹。此事,知府盡可帶人來當堂對質。”

林知府卻沒應此言,隻道:“既非白公子所為,卻嫁禍于你,可見終究是白公子的仇怨,白公子對行事之人可有猜測?”

“……”白玉堂眯起眼,明了林知府之意,半晌才道,“白某聞說,陷空島連月來屢次三番背上官司,林知府可能為白某解惑。”

林知府心下稍慰,亦是感慨這少年人遠比世人清醒明理。

“光是今日,就有三起。”他歎道。

松江府太平數載,自南市牙婆窩裡鬥、互相殘害起,到今日所禍及數條人命,條條都與陷空島有幹系。縱使不是陷空島所為,又豈會和陷空島毫無瓜葛。分明是江湖紛争惹來禍端,真正被殃及、受害的卻是這松江府的平頭百姓。林知府身為松江府的父母官,焉能不恨賊子不拿人命當回事,苦教多少人無辜遇害,又令多少人心傷落淚。

痛失孫兒的徐老夫人,一樁紅事變白事的張家與蘇家,還有住在府衙裡苦等女兒下落的郭老兒……若非疏閣溫蝶隻是個無父無母的伶人,這公堂便該多一雙悲恸的白發人。

“哪三起?”白玉堂蹙眉,單刀直入道。

林知府尚未言語,公堂外頭先有人高聲喊着“五爺您可得救救我啊”撲了進來。是個年歲不輕、身形圓潤的婦人。她穿着喜慶,中氣十足,一開腔就蓋過了徐老夫人的哭鬧,力氣也遠比上了年紀的老妪大的多,扒開衙役就往公堂沖,一擡頭正露出鼻青臉腫的面孔。正是張家官司裡的冰人李媒婆。那官司還沒個定斷,她該是與張員外在府衙後頭候着,聽着徐老夫人大吵大鬧的動靜摸了出來,這會兒顯然聽明白了陷空島白五爺就在公堂之上,當即高聲呼救。

委實聒噪,白玉堂回頭睨了一眼。

胖婦人登時僵住了,猶如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肥雞,好半天才在白玉堂道目光中哆哆嗦嗦地說完:“還、還求五爺和知府大人求求情,我、我……”

她吞着口水,就此打住,還硬生生地退了半步,險些扭摔在地。

“你認得爺?”白玉堂唇角微挑,聲音又輕又穩。

李媒婆良久不敢作聲,見白玉堂面無怒色,她卻禁不住心膽俱顫。可她不語,白玉堂質詢的目光就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冷冽,李媒婆登時脖頸發涼,抖着唇連忙道:“我我家的那那那……是、是是陷空島當差的啊,五、五爺。”

話音方落,那邊張員外也沖了進來。這頭聽李媒婆同白玉堂呼救,那頭聽徐老夫人咒罵林知府與陷空島同流合污,三言兩語生了誤會,悲憤欲絕中高呼:“知府大人豈能包庇陷空島所犯罪行!”

“狗官!交出害我孫兒的兇手!”徐老夫人緊跟着喘氣嘶聲。

一時之間,公堂内外猶如千百隻鴨子亂叫,比市巷還要喧鬧。

林知府正被這一出七嘴八舌的争鬧攪得頭疼不已,那丢了閨女的郭老兒竟也湊上一腳。聽出白玉堂在此,他不敢迎着官差往裡沖,就在庭院青石闆上撲通跪下了。郭彰朝着白玉堂大哭着俯拜在地,開口就道:“大王,求您放過我女兒罷!”

“……”白玉堂錯愕望去。

這老丈當他是哪家霸山占水的山大王了?!

白玉堂且冷面步前,公堂上忽而驚堂木落,衆聲驚止,裡裡外外皆是吓得一哆嗦。

明鏡高懸的匾額下,那張溫厚面容此刻肅然無情,沉聲道:“公堂斷案,豈容爾等肆意喧嘩!”言罷,一衆官差在潘班頭的手勢中,盡數将鬧事幾人押着臂膀按倒在地。

林知府掃視衆人,滿目知府威嚴:“再有犯者,杖責二十!”

殺威棒在側,公堂噤聲。

林知府這才沉着臉對潘班頭輕一揮手,示意他放衆人進來。

潘班頭早被徐老夫人折騰得不輕,簡直如蒙大赦。可他剛松口氣,見白玉堂轉回身時,拎刀的手正以拇指淺淺扣着刀鞘,隻怕是不耐煩到了極點,潘班頭這口氣又給提了回去。他倒不怕白玉堂大開殺戒,眼下諸事無果,白玉堂想必愛惜羽毛,既來了,不求個明白當然不會自己斷送了線索。隻是白五爺萬一惱上心頭,任性威吓衆人以便問話,難免有藐視公堂之意,林知府的臉面又當往何處擱。

潘班頭正忐忑,林知府又道:“諸位的官司皆與陷空島有些幹系,如今白公子這主事人在此,你們既有怨憤,便在此當堂對質罷。”

幾人又争先恐後地張嘴,林知府無情拍着驚堂木先聲奪人:“此案未結,孰是孰非,本官自會定奪。爾等再敢胡攪蠻纏、擾亂公堂,休怪本府無情。”

到底是心知官民有别,也求着知府給自家官司一個公道,衆人皆是噤若寒蟬,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也閉緊了嘴。

這一靜,白玉堂不以為意的神态便格外紮眼,提刀踱步至胖婦人身前的舉止更是鶴立雞群。數人均盯着白玉堂的舉動,礙于官府威懾,竟鬧出幾分敢怒不敢言的架勢。反倒是剛才還急着湊到白玉堂面前呼救的李媒婆步步後退,駭得臉色發白、腿腳發軟。

白玉堂眯起眼道:“你說你是陷空島的人。”

李媒婆不敢擡頭,目光幾次掃過低垂的長刀,聽到他又問了一次,囫囵點頭。

白玉堂輕嗤了一聲,沒駁她,接着問:“你犯了何事?”

李媒婆一咽口水,見白玉堂未有怪罪,當即漲了幾分聲勢,急急道:“那張家公子好端端地自己死了,大家夥兒都看着,張員外死活說是我幹的!五爺,這當真跟我無關啊,小的冤啊!”

“你竟還敢口出狂言,反咬一口,你、你——”張員外氣得直哆嗦。

“張家公子。”白玉堂說着,側頭看向知府,“第二起?”

“準确的說,第一起。”林知府道。

“何時沒的?”白玉堂便問道。

“今日張家接親,晌午前準備進門時出的事。”林知府也不管一衆原告面色各異、頗有微詞,細細答來,“張蘇結親,恰是你陷空島作保的這位冰人牽媒拉線,如今張公子與蘇娘子紛紛意外身死門前,張員外狀告冰人做了一樁八字相沖的死媒。”

乃是今日三起命案官司其一。

白玉堂眉頭壓緊,隻覺處處荒誕可笑,直言問道:“如何死的?”

“尚未查驗。”林知府說着示意潘班頭。

潘班頭瞧了眼掩面的張員外,不忍地接過話來:“聞說是接親至門前,張公子踢轎門後,突然一頭栽倒在地,沒了聲息。慌亂之中,未掀蓋頭的蘇娘子勾到門檻,無人搭手,正面撞在石闆上也斷了氣。”

白玉堂沉着目光,沒有說話。

“此後第二起,便是疏閣溫蝶姑娘墜樓。”潘班頭說。出了人命,是有上報官府,但實則無人狀告。不提無人知曉溫蝶與溫殊的幹系,如今溫殊不知去向,除了那活活氣死的徐小公子和傷心的疏閣姊妹,也隻有官府之人全憑良心堅守職責,記挂一介伶人的性命。

“随後,便是……”潘班頭看向徐家老太太。

此事白玉堂懶得理會,擡手一指弓着腰、縮着頭等候的郭老兒,“他那閨女又是何事?”

一臉苦色的郭彰當即又跪下,哭道:“還請大王放過小女,她年紀尚輕,未至出閣,且早年親事已定,當不得您的夫人啊。”而一旁的潘班頭出言解釋了因果。

“……”白玉堂瞧那老丈片刻,竟是緩下神色,抛下那兩樁人命官司,同郭老兒好聲好氣道:“老丈可知擄走令愛的陷空島仆從姓甚名誰?”

“他說他叫胡烈。”郭老兒忙道。

白玉堂心頭又是驚又是怒,知曉此言多半非虛。那胡烈還有個兄弟名作胡奇,二人皆是他那友人柳青引薦,道其兄弟被鄉野豪紳所逼,無處可去、前來投效。他知曉柳青那白面胖子素來是個耳根軟、容易受人哄騙的,但因四哥一事,他走的匆忙,雖未能仔細考察胡烈弟兄秉性,更來不及妥善安置。如此,是他的過錯。

而眼下被人鑽了空子,在諸般罪狀中有此一遭,不論背後如何算計,也當真是他活該了。

他斂了口氣,渾身寒煞逼人,問話卻輕:“他在何時何處将令愛擄走?”

見他問得仔細,郭彰老兒當他不信,邊哭邊急急道:“大王,我說的都是真的!四日前,那胡烈在我父女二人渡船時,說要将我女兒與什麼五當家為妻,小老兒不肯,他便強留了我女兒。若非小老兒意外落水被人所救,也要一并被抓去呢!”

話畢,徐老夫人已然痛罵道:“他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強寇土匪,你與他有何好解釋!”

公堂外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唏噓憤憤,指指點點道白玉堂竟是如此人物,什麼江湖俠客,分明是綠林劫匪。

林知府也扶着驚堂木沉聲道:“白公子既已了解原委,可有澄清之詞?”

白玉堂尚不動氣,也不費心辯白此事全是胡烈自作主張,隻安撫那可憐老兒道:“老丈莫怕,我非山賊盜寇,更不是什麼大王。我不妨給你一句明白話,我的親事輪不着旁人作主,也絕對無意強娶你那有婿之女。”他說到這兒,目光也跟着掠過衆人面目,公堂外頭指罵嘀咕未曾因他短短幾句空話承諾而停歇,反倒一個個都說往日瞎了眼,笑錦毛鼠不過如此,道習武莽夫終是賊人的料。一面之詞不被采信,他早有預料。這世上人言可畏卻如牆草,總是在等一陣風。

但明白歸明白,無奈他耳朵好使,眼睛也不瞎。

門外或有認得他白玉堂的,又或有知曉但從未打過照面的,有受過陷空島好處的,也有過去稱道俠客仁善的……正因為他在松江府大名鼎鼎,此時才引來衆人矚目,化作回旋镖,戳着他脊梁骨唾罵。污言穢語将他貶如微塵。

名聲皆負累,風一吹,牆就倒了。

白玉堂不懼旁人譏他謗他,但今日卻有些格外的心煩。

這衆聲诘難确實煩人,但他從來自認清者自清,怎會受點诽謗所擾。思來想去不知煩從何起,反倒又念起商定助他查明原委的展昭。他隻能歸結于一來眼前陣仗從未有過,既聲名狼藉、失了臉面,難免要煩,二來與展昭的約定不知如何,心裡罕有的沒底。後者他分身乏術,尚且不提,前者……

白玉堂自知往日并非不重名聲臉面。恰恰相反,他相當要臉。

不過是少年人心思玲珑,早早學會了不露聲色,實則臉薄好勝、心比天高,滿身不肯服輸認栽的勁頭、不教人瞧去狼狽笑話的心氣,就連名揚天下也或多或少占了幾分苦心經營。旁人說他行事狠戾、刻薄任性,他不作聲,也不以為意。因他知曉無論如何,說這話的人也總要認他所作所為乃是正邪分明、扶危濟困之舉。

早前也不是沒被人窺破,評說為文武雙全是狗屁,真乃刀客草莽、文人矯情。

“好在你行走江湖管的都是旁人之事,這旁觀者清啊,才得了個通透明白的便利。但凡哪日自個兒想争個聲名臉面,保管一塌糊塗!”

“你這瘟貨長了一張烏鴉嘴,成日想瞧白爺笑話,與病夫有的一拼,仔細折壽。”

那瘟貨當然不聽,搖頭晃腦笑嘻嘻:“白五爺才要仔細使心弄心,反害己命。萬一哪天費盡心思卻比不過旁人,意氣不平,鬼迷心竅,一根繩就想把自己吊死了呢?”

得了他一刀,那瘟貨還不知死活,第二日來求扇面時又嘴不把門,取笑他少年人虛榮心上頭就口不對心、假模假式,嘲諷他争強好勝起來就死要面子活受罪,擠兌他遲早有一日為意氣之争惹來殺身之禍。那時正是躊躇滿志入江湖的時候。白玉堂将新寫的扇面往那破嘴上一丢,全盤笑納,眉間盡書少年意氣:“你愛藏頭匿尾、不問聲名,與爺何幹?大丈夫在世,已然不問權勢利祿,追逐虛名怎麼了?”他行走江湖之時,求名就是求名,行善就是行善,殺人就是殺人,處處發乎本心,從來光明磊落,有何不可?

他就是要揚名立萬,不輸任何人一頭,有何不可!

可今日一盆污水,舊日經營皆成空不說,還惹滿身負累作笑料。

如何想不起那破嘴的嘲笑:“少年人啊就是好哄,還以為面子能當飯吃,不吃虧哪知權柄在握好使。”世間聲名不過紙糊的牆,不堪大用。争來争去一場空。

白玉堂一一端詳外頭喊打喊殺、評頭論足的張張面孔,仿佛都寫着“不恥小人”四個大字。嗡嗡嘲諷指罵入耳,他竟是倏爾揚眉而笑:“老丈既有胡烈之名,那便好說。”

他信手一擡,有什麼東西咻的一聲,急墜在林知府的手中。

是一塊刻着飛馬踏雲的玉佩,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潘班頭瞟了一眼,暗忖這玉佩成色可不是展昭手裡那塊玉腰佩能比。羊脂白,溫潤幹淨、質地細膩又透着滋潤光澤,最上等的珍貴軟玉,唯有富貴人家給稚子貼身佩戴。萬一摔了,知府大人那俸祿還真賠不起。

林知府難免手抖了一下,明白此物絕不僅是貴重而已。

“你們要交代,白某便給個交代,但須知府大人應我一事。”白玉堂長刀低垂,目光卻盈着傲烈本色。

他話中之意清明。白玉堂要親自去查。

“此物押于你,三日後白某必提真兇的項上人頭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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