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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北辰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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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孤高。

阿史那阙在奔逃途中由于傷勢未得到及時治療在馬背上暈了過去。

特勤和大軍師同時重傷暈厥,烏金沒辦法,隻能下令讓二十個親衛勇士帶他們抄羊道出北辰山,自己則帶着兩百餘兵士斷後。

豆盧軍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炷香的時間便追至一裡外。

烏金下令兵士下馬列陣,以盾做甲以刀為刺,守住隘口助特勤脫身。

豆盧軍以别将曹光毅為首,在突厥軍隊一裡外的沙石灘上亦勒停下馬。

沒有炫技的軍陣,沒有深思熟慮的計謀,大唐天軍就這樣直接的持刀、矛,以鐵甲身軀直沖敵人陣隊!

十年前的豆盧軍融合了吐谷渾降軍,他們有大唐軍士的堅韌和智慧,也有高原軍隊的勇猛剛毅。十年後的豆盧軍當然也是。

他們如滔天的黑色巨浪,奔湧直沖突厥人的軍陣。阿史那阙的軍隊畢竟是草原軍隊,馬上作戰勇猛,列陣卻缺乏經驗。在豆盧軍一潑又一潑的壓迫沖擊之後,隊伍逐漸力竭,邊緣被攻出一條豁口來。

曹光毅當然不給他們重組的機會,他于馬上持槊大喝:“巽位!沖擊!”

黑色巨浪迅速集合變幻成一把利劍,直沖突厥軍陣豁口。

突厥軍陣很快被沖散,雙方軍陣變成了近身搏鬥,砍殺聲沖破天際,驚得附近的狼群四散奔逃。

兩軍交戰地兩裡外的石灘上,柔遠守捉城副使龍寶山帶領軍隊勒馬暫停在那裡。

“将軍。。。”蘇祿在馬上焦急的看向對方,馬蹄在石子灘上不停摩挲。

回以蘇祿的,是一個震懾的兇狠的眼神。

半晌,前方傳來漢語高呼:沖啊!刀兵聲漸若,馬蹄聲漸起。

“差不多了,走!”龍寶山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随即帶領守捉軍向前方奔去。蘇祿和烏圖緊随其後。

烏金的軍隊被逼到了北辰山北面的大沖溝附近。這裡是一處高約三丈寬一丈的斷崖,四周是黃白相間的石壁和積雪,底下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和動物骨頭。

退無可退,突厥兵士全員下馬準備最後一搏。

誰知豆盧軍立于馬上并不着急進攻,半炷香時間後,一騎白袍疾馳而來。

元白紅着眼環視一周,冷冷發問:“阿史那阙在哪?”

烏金眯縫着眼打量面前這個瘦弱的年輕郎君,眼裡充滿了不屑:“呵,唐人将領都死絕了麼,派出一個白面小子迎戰。”

“某再問一遍,阿、史、那、阙何在?”元白擡首一字一字道。

“呸!”烏金啐了一口。

白衣郎君面若寒霜,他沉默半晌,道:“全部坑殺。”

衆将士面面相觑。

曹光毅頓了頓,猶豫道:“要不要捉回去再從長計議?”

元白側身看向曹光毅,眸子裡是不容回絕的霸道和嗜血殺意。

曹光毅驚了一驚。

元白從懷裡掏出一枚銅印舉在空中,大聲喝道:“豆盧軍使印在此,所有人聽令,全部坑殺!”

軍隊全員大驚,随即整齊劃一高聲呼喊:“得令!沖殺!”

呼喊聲震耳欲聾,敵人被沖擊至懸崖邊上相繼墜落。

元白踏着屍山血海走到奄奄一息的烏金身旁,一把将旁邊的玄鷹旗幟扯下覆上其臉面。

“用玄鷹旗,你們也配?!”

烏金被一腳踢下了山崖,濺起陣陣塵土。

甯玉立在一旁,高聲發令:“全軍!轉身!”

上百騎玄甲兵士上馬調轉缰繩立于懸崖邊。

“踏!”

烏泱泱一陣地動山搖的嘶鳴,馬兒們撅起後蹄不間斷的往地面踩踏!

轟隆隆!懸崖邊的大石塊齊齊往下墜,濺起風暴般的塵土,将大沖溝的所有屍體和靈魂深深埋葬!

飛雪與塵土間,往事曆曆在目。

元白下了馬,将馬上的酒壺取下。

“顯慶二年大唐安西軍北道先遣軍,校尉蘇青烈、隊正王五山、李先明、衛士張青山、趙二郎、趙三郎、門連、馬家貴、馬家财、何孝川、曹明。。。合計二百八十一人,安息。” 元白将酒水緩緩灑在沙石灘上,水聲滴滴答答清脆無比。

甯玉亦下了馬,袍子一掀,單膝跪地:“大唐天軍英烈安息。”

在場的人紛紛動容,全軍下馬摘去佩刀。

“英魂永存!”

聲音震徹大漠。

一裡外的石山旁,龍寶山淡定的看完了整個過程。

“他是誰。。。”他低聲喃喃道。

“将軍,接下來怎麼辦?”旁邊一個隊正問道。

“友軍已經解決問題了,回去護好那位淩少卿便是。”龍寶山淡淡回道。

冷泉驿很快被收拾出來作為大軍的臨時營帳地。

由于李隆基傷勢嚴重,元白下令暫停行軍在冷泉驿暫住幾日。突厥人的糧草辎重也悉數被搬來了這裡。

李隆基躺在層層疊疊的被褥上,已經昏厥。他的腹部被捅出一個窟窿,腸子隐約可見。元白把他的四肢綁在床榻上,又強行灌了幾口麻沸散。誰知他失血過多早就昏得深沉,麻沸散硬是一滴沒下喉嚨。

元白深呼吸一口氣,隻能拿起自制手術刀将他肚皮上的窟窿再劃開些。

又一輪鮮血冒出,元白的雙手很快被浸泡在血水中。

任他學了四年醫,做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手術,當李隆基的血的溫度浸入他的掌心時,他還是忍不住抖了起來。

“李三郎。。。”元白輕輕喚道,“你可不能死。。。”

眼前的人約莫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眉頭微微皺了皺。

清除表面創口殘渣,再撥開淡黃色的脂肪和肌肉層,内部情況不出元白所料:他的腸子已經被刺穿,腫脹的内部組織和污穢讓元白捏了一把汗。若是在那個世界,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手術,七天即可下地,然而在這裡,什麼藥物也沒有。

“撐住。。。”這句話不止是對眼前昏迷的人說,也是對自己說。

元白雙手交握穩住身形,随後從銀盒裡拿出一卷珍貴的金銀蠶絲線。這是他跑遍西域最後在蔥嶺附近尋找到的特殊蠶種。這種蠶生活在極寒和極熱地區,身上半金半銀色,吐出來的絲比中原蠶絲柔韌十幾倍。為了不讓李隆基承受過于大的痛苦,元白手上銀勾上下翻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傷口縫合好,整個過程隻持續了小一炷香時間。

當黎明的第一道光線越過群山照耀進冷泉驿時,甯玉發現元白還沒有出來。

他試着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便一把推開木門。

房屋裡,蠟燭和地爐已經燒盡,元白倚靠在窗戶邊睡着了。他的嘴唇已經凍得發紫,眉目緊繃不似平常那般溫柔,發絲淩亂,木簪歪在一邊。而另一邊的卧榻上,淩少卿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素袍,額頭有汗嘴唇亦烏紫,嘴巴微翕好像在說什麼。

“來人,把地爐燒起來!”甯玉趕緊把身上的裘衣脫下來搭在元白身上。平時敏感的少主人這次破天荒的沒醒。

看來是真累了。

甯玉胸口起伏,一把把元白撈起來背到了自己那間屋子。

元白這次又睡了很久。

這次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夢到很多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有交集的,沒交集的人。

他們像萬花筒一樣重複交集地展現在元白的夢裡。

在洛河邊,他卷了褲腿下水插魚。

在賢山書院,他用課業本折了一隻紙鸢并且栽到了先生的頭上。

在梅宅,陸三娘不用比手尺,就給他做了套好看的香香的衣裳。陸三娘告訴他那是冷梅香,要采摘上元後的紅梅放角落處陰半幹,再用松香烘烤制成香粉。

在南市,他隔日上午就要去岚山酒肆喝酒聽琵琶。

在沙州,他見到了五年不見的蘇平域,那時的他病入膏肓形容枯槁。

因為陸三娘的病逝,元白對蘇平域沒多少話想說。

有一日清晨,他被蘇平域叫到了西北角的舊城牆上。

蘇平域穿着素雅的袍子,整個人容光煥發。他躺在一張胡椅上看東方的朝霞。他說,你來啦。

元白掀開袍子坐在了一處箭垛上。

蘇平域指着遠處的東西大街緩緩道:“以前這裡全是黃土,馬車一過全是灰。”他又指着近處的一間糧鋪道,“這裡原先是廢棄的羊圈,五年前才建了這一排宅子。八年前朝廷收複安西四鎮,沙州依舊是鐵打不動的後勤根據地。兵役、徭役和巨大的軍糧供應,讓這裡的百姓隻能吃一百文一鬥的粗糙糧食。”

“世家不敢反抗,于是他們把壓迫轉嫁到農戶身上,普通農戶沒人兜底就隻能選擇逃亡外地。彼時的沙州十戶五空,百業蕭條無比。戰争對百姓而言,就是一個張着巨口總也填不滿的魔獸,它食人骨喝人血,世人莫奈何。但這頭魔獸,總要有人去打敗它的,隻有徹底打敗它,人們才能安居樂業。”

随後蘇平域又指着西城門外的方向道:“往西二百裡就是漢玉門關,再往前越過千裡大沙海就是西州。這條沙海商路被中斷了五百年,如今再次被大唐打通,西域四鎮的百姓可以經過沙州去到中原腹地做生意,讓家人過上優渥的生活。另一邊,中原的絲綢、茶葉、毛筆、麻紙等物也可以安全送到西域,随物資過去的,還有巧手畫師,造鐵工匠,織娘,教書先生以及會種稻米的農戶。四鎮兵馬讓西域的百姓不再遭受悍匪搶盜,苦難不再投訴無門。”

“于是你就抛妻棄子遠赴西域,來追求你的和平盛世?”元白冷冷道。

冷不丁的質問,讓蘇平域一怔。

“西域路途遙遠兇險,我不敢讓你們母子冒險。”蘇平域緩緩道。

“不是路途兇險,是怕我們識破你的秘密吧?”元白淡淡道。

“大郎你。。。”蘇平域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閃着光亮。

元白眯縫着眼望着東方漸漸升起的紅日,緩緩道:“洛陽雖大但對于京師宿衛軍來說,找兩個叛黨餘孽綽綽有餘。。。”

蘇平域捏了捏手心。

“一張金書鐵券,還不至于讓聖人動用一個月的時間耐心和蘇家慢慢周旋。”元白轉過頭盯着蘇平域緩緩道,“聖人想要的,是西域的耳目和财富。”

蘇平域看着元白,眼裡動容。

“不必吃驚。大海道歸屬蘇家或者聖人我都不感興趣,我隻是替阿娘不值。你可知她幾乎每日都要坐在庭院中的那棵梅樹下發好一陣呆,直至惡疾突發。。。世間癡情人莫過于此。”

“我。。。對不起三娘。。。”蘇平域臉上的容光逐漸暗淡,“但蘇家的堅守,到我這裡不能斷。”

“但你背叛效忠李唐的蘇家,轉投了當今聖人。”

蘇平域歎了口氣道:“當世不穩,内有外戚觊觎皇位、門閥争相把控朝權,外有番寇每月侵擾掠馬奪地,殺人越貨。要治理這偌大的土地,談何容易。。。前太子仁慈無能聽任擺布,現皇子優柔寡斷無所作為,唯有聖人這把雷霆之劍才可以鎮壓一切,手腕雖殘忍,但有用。王大将軍收複安西四鎮後,是聖人力排衆議在西域鎮兵三萬,這才穩住了西方大局面。大郎,蘇家要堅守的,是盛世和平。不管這世間姓李姓武或是姓阿貓阿狗,隻要世間太平,于蘇家而言,就是可以追随的目标。”

元白皺了皺眉頭,道:“信仰對你們真的那麼重要麼?”

蘇平域微微揚了嘴角:“人活一世,不就是為了守護二字麼。”

元白歎了口氣。

“今日叫你來,是想請你接管整個大海道,守住蘇家的産業,守住西域這張情報網。咳咳。。。”蘇平域重重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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