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背調做的這麼仔細,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真是幸苦你了。”
章景開口,滿是陰陽怪氣,白無秋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沖章景笑道:“其實還好,不幸苦。”
不論多少次,章景還是會為白無秋的臉皮折服,看着白無秋毫無悔改的模樣,章景火上心頭,卻也奈何不了。他這副身體還虛弱着,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就算一拳打到白無秋身上,也不過是隔靴搔癢。
白無秋看着章景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章景會斥責自己幾句,然而他等了好一會兒,對方的嘴唇才翕動,重重歎息:“白池,你來苦崖村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對我糾纏不清,我與你,早就塵緣已盡,你為何要橫插一腳,攪亂我的生活。”
這是章景内心的真實想法,他在苦崖村生活好好的,自從接觸白無秋以後,各種大小事情接踵而至,擾得他心煩意亂。
如今連他那‘妹妹’都被人拐了去,罪魁禍首還好意思嬉皮笑臉,實在令人氣惱。
白無秋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後收起笑容,将章景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左胸:“若我說是為了見景哥哥而來,景哥哥會相信嗎?”
章景選擇間接無視白無秋的話,隻想把手掌收回來,卻拗不過白無秋的力氣,隻能感受輕薄布料下,那一顆炙熱跳動的心。章景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一定萬分難堪,屬于白無秋的味道将他包裹,那是極其輕微的蘭香,此刻卻私密萦繞在兩人的脖頸處。
他莫名覺得嗓子有些幹,不知這股詭異的氛圍為何消散不去,反倒牽引得他面紅耳赤,白無秋的喘息悉數噴在他的鎖骨,癢癢的,卻也不讨厭。
支吾了半天,章景也想不出該怎麼正面回答白無秋的問題,他隻覺得,白無秋再不松手,他大概要暈死過去了。幸好,白無秋适當松開了手,章景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景哥哥不想回答,我不問便是了,實不相瞞,我此番是為了請哥哥與我同回荒州的。”白無秋知道章景臉皮薄,不肯說心裡話,便打消挑逗的念頭。
章景好不容易緩過來,聽到‘荒州’二字,面色瞬間轉為慘白,仿佛荒州是什麼煉獄一般,不停朝被褥裡鑽,不肯面對白無秋。
白無秋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章景圈到自己懷中,溫聲安撫道:“景哥哥别怕,我隻是想與你确認些事情。”
到底是經曆多少苦難,才讓一個溫柔的人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白無秋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在他心裡,章景向來是堅韌強大、心系百姓的,他似乎從未見過章景哭過,就算被萬人唾棄,也雲淡風輕應對。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來了苦崖村,他才看到章景的窘迫、狼狽、無助。他眼中的章景又似乎沒那麼強大了,宏偉的形象一旦崩塌,身後便是暗濤洶湧。
懷中的人死死蒙着臉,白無秋能聽見章景紊亂的吸氣聲,似乎是做了很久的鬥争,章景才将頭露出來,目光惡狠狠瞪着白無秋:“你不就是想問我貪了多少錢麼,該領的罰我已經領了,你還想怎樣。”
見章景誤會了意思,白無秋忙解釋道:“我并無此意,景哥哥的事情我略有耳聞,但以我觀察,荒州并沒因為那件事好轉,反而越發烏煙瘴氣,難道景哥哥不想知道,當年造勢的人是誰嗎?”
這句話已然非常明顯,白無秋定是實地考察過才會下出定奪,但又有何用呢。荒州方圓千裡,誰人不知當年抄府一事,他被綁着遊行過街時,那些平民沒少朝他扔菜葉子,就算白無秋挨家挨戶問了,也不過為他的罪證平添證詞罷了。
章景道:“知道了又能怎樣,我如今早已是闆上釘釘,你别再提那荒州,就當我從未當過縣官。”
反正又不會有人站在他這一邊,他也懶得解釋,三年的牢獄之災,就當作一場試煉,看清世間的試煉,現在回頭,他也不到廿三,人生有的是活頭,不必糾纏于往事。
倒是白無秋,張口閉口就是荒州,惹人心煩。
章景越是不去計較,白無秋越是心慌,人一旦學會放下,便不會回頭,即使章景從未犯錯,但在歲月浸染下,也逐漸趨于折服。明明是做好事,得不到嘉獎卻反被扣上帽子,一招莫須有将章景壓在巨石之下,動彈不得。
他白無秋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于是捧着章景的臉,認真道:"事情因我而起,我便不會讓景哥哥受委屈,當年的約定,我記了六年,日日夜夜盼望着見到哥哥。我如今是荒州的刺史的了,已經能和哥哥并肩站在一起了,那些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章景有一瞬間晃神,他不可置信看着白無秋,喃喃道:“你是刺史?”
白無秋道:“千真萬确,三月初本該我任職,我見荒州的民風不堪,便想着拜訪一下景哥哥,卻不想縣衙府物是人非,新舊交替。經過調查才得知因為我的緣故,害了景哥哥被那王家地主算計,于是向上頭延長了任職日子,來苦崖村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