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待會兒就輪到你了。”
這句話是對着小七說的,他泛起一陣惡寒,心中作嘔,渙散的眼神重新聚起,卻看到了地上被打落在地的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堅韌處似是凝了一層霜雪,他響起那人說過:“刀尖粹了毒,萬愈蘊也愈合不了傷口,小六,沾毒必死,我也沒有解藥,慎用。”
他本想,若是實在是跑不掉,狠下心來殺了小七,再了結自己,隻可惜,他可是抱有一絲希望,這下被抓住,被迫承受着被大卸八塊的痛苦,卻連拿起匕首自盡也做不到了。
多可笑呀。
他笑着笑着,眼中便續起一汪淚水,可哭着哭着便哭幹了,隻能瞧着小七苦笑,他知道現下自己一定看起來很吓人,滿身都是血,像是來自地獄的鬼魅一般。
四肢劇痛,被砍下來再生長,他甚至能聽到骨節翻飛的聲音,卻疼得麻木了,他想死,他在劇痛下迸射了那個念頭,他想死。
有個男人掐住了小七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嘴裡吐着血液腥臭的氣息:“幸虧玄族留下的是一男一女,剛巧可以繁衍後代,玄族子孫延綿不絕,我們修仙者便有源源不斷的玄族可以使用,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底下的人紛紛應和。
小六此刻猛地擡了頭,眸子直直盯着小七,他看着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種心中蓦地升起了一個念頭:
他必須死。
仙家憑借萬愈蘊才不怕傷他根本,才會食他血肉得這般有恃無恐,那為何這群色欲滔天的禽獸會留小七到現在也不碰她,僅僅是因為年齡嗎?
絕不是。
是因為人族内部的分贓不均,與玄族女性歡好可以使法力大增,可次數有限,誰也不曉得這個限度是多少,他們定會首先保障會有源源不斷的玄族後裔供人族使用,才會肆無忌憚地享用。
他們才不在乎倫理綱常。
小六這般想着。
他絕不能活。
他絕不願意與自己護了一輩子的親妹妹苟合,也絕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孫後代淪為供人族玩樂的工具,他即便是處于劇痛,也能輕易曉得,人族定會給玄族洗腦,教導他們:
“你們生來便是為了服務于人族,隻需要在床榻上承歡,主人便是你的天,便是你的地,你要竭盡所能讓他滿足~”
這般道理聽得多了,女孩子便會不分是非曲折,隻會把聽到的一切都奉為圭臬,學着娼妓的模樣,教自己該如何讨好“主人”。
隻要有源源不斷的玄族後裔,他們便不會珍惜小七,小七會變成“玄族之母”的代名詞,被囚禁于陰暗潮濕的地底,徹底淪為繁衍的手段。
可若是這世上隻有一個小七呢?
身上苦楚愈發濃烈,他的思路也愈發清晰,隻要這世界上隻有一個小七,人族便會永遠分贓不均,他的小七便能永遠像是現在這般純粹無暇,即便被捕,也能活到最後!
他開心得笑了,感到一抹釋然。
隻要自己死了,那小七便可以活下去了。
他死死盯着匕首,又轉而盯着小七,淺灰色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感覺到幸福,卻感覺到一絲遺憾,他親手護了一輩子的小七,還是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長大了。
于是,他悄悄地,張了張口,用口型說道:“殺了我。”
殺了我。
他看到小七明顯愣住了,卻在心裡漾開了笑意。
他知道,她很聰明,她一定明白了。
時間在這一刻拉得格外長久。
隻可惜,他的小七,他小心翼翼護了一輩子的小七,單純善良到連泥濘旁小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小七,卻要拿起匕首,浸潤在他的鮮血裡了。
他笑着看她淚眼漣漣,掙脫了束縛,撿起地上掉落的匕首,猛然刺入他的胸膛——
時間格外漫長……
他就着那匕首流淌出的鮮血,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往前推送幾分,凝望着近乎破碎的眼眸。
她哭喊着,“對不起,對不起……”
他聽不見聲音,卻幾乎要溺進她眼眸中的自責與愧疚,看她嘴唇張和,不住想要說些道歉的話語,心也軟了下來。
“傻瓜。”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怪你呢。
應該認錯的人是哥哥才對,是哥哥沒有勇氣拿起匕首,才會讓小七如此為難。
他很想為他擦幹眼角的淚水,可那眼皮格外沉,仿若有千鈞之力,他漸漸阖上了眸子,在妹妹的低聲啜泣中感到安心。
沾毒必死,那人倒真沒騙他。
他意識消散得太快,沒看到豔麗的玫瑰花頃刻間貫穿了人族的全身。
長出妖豔非凡的嬌嫩花瓣兒,藤蔓瞬間纏繞住小七細弱的手腕,牢牢桎梏住她妄圖拿匕首自盡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