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奴才現在就去為陛下準備午膳。”說完即刻出去安排,走出西間才堪堪松了一口氣。大公主的這番敲打,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顧敬輕咳一聲,看着三個皇子,道:“朕已無事,你們三人先下去吧。清滢和昀兒留下,陪朕說會兒話。”
這話讓三個皇子甚是難受,卻又不能忤逆聖意,隻能把不滿埋在心底。
五皇子顧曙恭敬的回道:“兒臣遵旨。”擡起頭,眼眶通紅,道:”父皇要多休息,莫要再操勞了。兒臣,兒臣……”說着竟哽咽起來。
顧敬難免動容,道:“朕知你素來孝順,莫要擔憂,去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心中氣急,暗罵老五僞善,慣會做戲,可也無法,隻能道:“兒臣告退。”
待三個皇子退了出去,顧敬方對鎮國公道:“國公爺,北方戰事一直是大周大患。如今明惠郡主有望徹底平定此事,斷不能錯過機會。然,這幾年戰事不停,國庫漸空,朕實是為難呀。”
“陛下,縱然國庫空虛,此次也要打。再難,挺一挺也就過去了,可如若錯過此時,北齊會如凍瘡一般反複擾我大周。晨兒确實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将才,不是老臣這個做外祖的誇口,此次戰事由晨兒統率,用不了多久,必會大捷。”
“朕自是相信國公爺,也相信晨兒之才。”他看向魏梃,道:“丞相如何看此事?”
魏梃看了一眼皇後和公主,謹慎的沒吱聲。
顧敬笑着說道:“郡主都要做王爺,當大将軍了,皇後和清滢在這聽聽也不無不可。”
魏梃聽皇上如此說,方道:“臣贊同鎮國公所言。明惠郡主在短短三個月内就奪回凜關八城,此時趁勢攻打北齊,實為千載難逢的機會。瑞王薨逝,定北将士皆是戰意凜然,戰事必勝。至于錢糧,臣願協同戶部、兵部共拟對策。”
顧敬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八皇子顧昀,又看向顧清滢,道:“清滢覺得如何?”
“兒臣以為,可。”
顧敬沉吟片刻,對鎮國公和丞相道:“即刻讨伐北齊!”
兩位老臣應道:“陛下聖明!”
皇帝飲了一口八皇子遞過來的茶,喚道:“劉淮!”
劉淮從門口進來,道:“奴才在。”
“傳朕旨意,即刻拟兩道聖旨。第一道,準定北軍讨伐北齊,待大勝歸來,論功行賞。命靳忠同禮部、宣旨太監攜聖旨盡快趕回凜關,不得有誤。第二道,由丞相和戶部、兵部共拟對策,限期月内籌措出足夠的錢糧。由左、右都禦史監察,陸續運往凜關。将此诏書通傳全朝,若有膽敢延誤軍機者,督察院即刻嚴辦,決不姑息。”
顧敬對鎮國公和丞相溫聲說道:“兩位愛卿今日辛苦,回去歇息吧。”
鎮國公和丞相叩謝,又向皇後和安國公主、八皇子行禮後退了出去。
劉淮向文和殿内諸官傳達了聖上的旨意,道:“各位大人,陛下已無大礙,大人們無須擔憂。”他看了看殿外的日頭,道:“現在已近申時,各位大人今日甚是辛苦,都早些回去吧。”說完也不等衆官反應,轉身回了。
“這……”
群臣被連續兩道旨意砸在當頭,還沒來得及計較其中利害就被打發了。衆人無奈起身,心說還計較什麼?聖上心意已決,又得鎮國公和丞相支持,已無轉圜的餘地。再者,賜封明惠郡主之事都已坐實,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大臣們三三兩兩,結隊向宮門走去。每個人都是拖着腿走路,有年老者甚至直不起腰。今日實是跪的太久,身子骨都要跪散了。其中便屬兵部尚書趙令和禮部尚書李禮最為凄慘,兩人可說是從頭跪到尾,陛下一直未讓他們起身過。二人相互攙扶,越想越氣,竟彼此埋怨起來。
趙令氣憤的道:“魏梃那老匹夫着實奸詐,先帝說那番言論之時,怎會想到瑞王隻會有明惠郡主一個女兒?瑞王正值壯年,先帝怎會想到他之後會再無其他子嗣?你明知如此,為何不駁斥?”
禮部尚書李禮本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聽到這裡,一肚子的憤懑如被點着的炮仗,炸了開來。他一把甩開趙令的胳膊,低聲吼道:“我為何不去駁斥?你說要如何駁斥?丞相說的那些話難道不是先帝所說?再者,其他幾位尚書都已肯定其言,我要如何反駁?你現在說這話是何意?他問你時,你不是也認同其言,怎不見你去辯駁?怎的就成了我的不是?”
趙令被李禮驚到了,張着嘴說不出話。
李禮擡手指着他,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老糊塗了?現在還看不清局勢。聖上從最初就已認同了定北軍的奏折,問我們不過是想走個過場。自我們跪下之後,陛下可曾讓我們起來過?其中的不滿已是明顯。你當那右都禦史劉監是誰?那是長公主的人!鎮國公、丞相、那些文武官員要麼本就支持郡主,要麼就是看清了形勢,就連甯國長公主都在偏幫郡主!”
李禮長歎一口氣,道:“我和你一樣是老糊塗,現在才想明白。聖意難違!聖意難違呀!”說罷丢下趙令獨自一人走了。
忠義侯宋括落後他們二人幾步,看着禮部尚書李禮氣憤離開的背影,心中亦是憤懑難言。今日得知瑞王一事,起初确實震驚不已,然而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自己的機會。若是能接掌定北軍,自己手中握有的軍權将是大周第一,再無人可撼動。若此事成,自己會有更大的把握助九皇子将來登上皇位。即便不想如此長遠,隻要自己攻下北齊,定會與鎮國公平起平坐,升為公爵,世襲罔替。
宋括自認于兵法一事上不輸瑞王,又怎會打不下北齊?可誰成想,朝堂之上會如此出人意料,竟讓明惠郡主那麼一個女娃娃接掌了定北軍!他思量着,這鎮國公的出現着實蹊跷,而丞相不惜搬出先帝,說出内裡秘聞,此舉最是讓人驚異。丞相是何等謹慎之人,竟然也極力支持如此荒謬的奏議。想到這裡也隻能暗歎,罷了,不必急于一時,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