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褚律文掀開車簾,看着春景感歎
“公子甚雅,此時做出這般細緻韻味的詩,倒不像經曆了生死的模樣”沈斌調笑道
“就是死裡逃生,更要開心啊”
“這些年在邊軍,成日裡都是練兵,倒也甚少有興緻,京都景色遠比景榮繁茂,公子有感也是常情”一旁的李默搭話道
“建安不同與景榮的遠不止景色,守軍雖苦卻是自由的,此番回京,萬般都需謹慎,你二人之後在京行事莫要自作主張”褚律文看着前方,目色認真的道
“是!屬下明白”
車駕自迎春門進入皇城,行駛至王府前門的戚裡街,褚律文就瞧見武安王領着一衆下差等在門前,随即叫停馬車快步迎了上去
見這褚律文走下來,武安王帶着些急切,道:“你小心些,身上還有傷”
“阿翁,怎敢勞您在此等我”轉身對着王管事,帶着些責備,道:“天有陰雨,怎讓王爺在此吹風淋雨!”
不待王管事回話,武安王率先開口,道:“你莫要責罵他們,是我自己要在此的,我身子骨可好着呢,戰場箭雨都不曾奈何我半分,何況這些,倒是你如此不當心,叫人為你擔心!”
聽着武安王中氣十足的話,不僅褚律文,便是街邊諸位世家遣來打探的小厮下人們,也都聽進心裡
褚律文扶過武安王,賠笑着邊走邊說:“孫兒都好了,不信的話,回府後我給您打套拳看看”說着示意着擺了幾個動作
“好啦,你無事便好,一會兒去聽竹軒瞧瞧吧,聽聞你受傷,你娘便日日在佛堂為你祈福,前幾日險些病倒,喝了幾服藥帖才好些的”
“是,孫兒明白”
從高桦文院中回到自己院子時,已是一更天了,褚律文拖着疲累的身子回道房中,看着綁着傷口的布條,也已被血色浸濕,正欲關上房門收拾,便隐隐瞧着窗前似是有個人影飄過
褚律文連忙理好衣衫,警戒問道:“是誰?誰在外面”說着拿起床邊的佩劍
“公主!”打開門後看着眼前的人,面上先是驚,随後攀上隐隐的擔心,自以為不露痕迹的小心打量着眼前人
根據之前李默的回報,喻天韻應該是同自己一樣,被慕府派遣的人埋伏回京途中刺殺了,得知她受傷,吩咐了人暗訪,隻知她被皇帝安置在了占星宮裡
但占星宮除了原本宮裡的人,便隻有皇帝與太後身邊的嬷嬷、内官,除此之外,生臉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正因如此,褚律文之後便一直沒再有過她的消息,如今再看着人站在自己面前,想問些什麼,動了動嘴唇,但卻吐不出半個字
“不請我進去?”喻天韻看着褚律文,眼神示意的看着自己此刻站的地方“世子是準備一直同我就這樣說話?”
“噢!”急忙讓出一塊地方,做了個請的姿勢“公主請”
進門後,喻天韻率先開口,問了她的傷勢,得知已然沒什麼大礙,自己的心也算真正放下
記得醒來時得知她重傷昏迷,也曾動過即可啟程去找她的念頭,但自己又深知如今的形式,若自己與她過于關系親密,依着皇帝的性子,隻怕不會放心她
“現如今回京了,你有何打算?”
褚律文聽着她淡淡的語氣,眉頭微蹙,随後躬身答道:“臣,全憑陛下定奪”
聽她這般說,喻天韻歎了一口氣,道:“母後大喪,各路諸侯必定會入京,其中吳王、汝南公與慕府往來最為密切”
“公主是怕他們借此勾連預謀謀反,希望我的人盯着他們?”
“嗯,這段時日,宮中雜事必然很多,慕府隻怕也會借此生事,隻為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所以隻能求助與你”
“好,我明白了,我會命人注意他們的行蹤,若有異,定會及時上報”
聞言喻天韻點了點頭,半晌帶着些紅暈的臉,擡眼看着褚律文,低聲道:“你的傷口”
說起傷口,褚律文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衣衫半敞開了,裡衣的紗布露了出來,忙攏了攏衣服“先前本是預備換藥的”整理好衣衫,拱手道:“失禮了”
喻天韻幹咳了一聲,拿出一個玉瓶,放在桌上,道:“這是秋香研制的上好的傷藥”說着站起身“宮裡還在等我的回複,你自己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是,恭送公主”
看着喻天韻離開的背影,想着剛才的場景,拿起桌上的玉瓶,眼神也變得溫柔,嘴角也揚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
“将軍心情似是不錯”不知何時,崔音音端着藥品走進來
見人進來,褚律文似是心虛般,将拿着玉瓶的手背至身後,看着她端着的盤子,問道:“崔姑娘這是?給我換藥?”
崔音音自顧走近,一臉意味深長,道:“公子今日勞累,想來也是忘了,我便自顧來這一趟,隻怕來的不是時候”
聽着她話中的深意,褚律文大概知道她所指為何,抿了抿唇,道:“長公主奉陛下旨意前來探望,順便賞賜了些傷藥”說着将玉瓶放在桌上
崔音音低頭自顧的幫褚律文換好藥,将傷口重新包紮好
“今日勞煩崔姑娘了,之後這種事交給鈅兒便好了”沒有瞧見崔音音微滞的動作,接着道:“今後在府中,有事都可直接同鈅兒說”
“嗯”小聲的回應,站起身認真的看着褚律文又道:“小女還未取字,可否勞駕世子”
“取字一事是乃大事,明日我便命李默在京中為你尋個有名望的大儒”
聞言,崔音音面上攀上失意,半晌又開口道:“如此便有勞世子”
看出了她面色上的失落,安慰道:“既然如今已經在王府了,便再京都便好好生活,從前之事便不要過多放在心上了”頓了頓接着道:“過了及笄之禮,待萬事安定,我便讓府裡給你找個好人家,有我武安王府一天,定是不會叫你日後再吃苦頭了”
崔音音本稍稍平複的心情,聽聞褚律文要為她尋門親事嫁出王府,面色瞬時轉白,聲音帶着些委屈道:“将軍,将軍要将我嫁出去?”
“自然,你是個好姑娘,雖受魏绛所害沒了親人,不過你放心,日後王府便是你的靠山,雖不一定能為你找個家世顯赫的貴公子當正妻,卻也一定為你尋個稱心如意的郎君!不會委屈了你”
說着指着不知何時立在門口鈅兒,繼續說:“你若日後遇着自己喜歡的也可同鈅兒講,屆時我定叫人為你好好置辦一番,三媒六聘,添妝嫁帔,一樣也不會叫人缺了你的”
“是了,你與我們世子有恩,王府定是不虧待的”鈅兒在一旁附和道
“音音在此謝過将軍美意,如若将軍嫌我在府中礙事,大可不必如此婉轉,若将軍開口音音也不是厚顔之人”說着作了個揖,便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