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時間後,見王後并沒有要将子冉交給他的意思,辛吾便開口道:“王後,請将長公子,交給臣吧。”
姬蘅并沒有松手,她抱着子冉問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這不該是王後過問的。”辛吾回道,“況且今日是大王與王後的大喜之日,王後應該回到宮中才是。”
“我當然會回到宮中,但她是國君的兒子,我既然成為了國君的妻子,那麼她也是我的子嗣,作為母親,關愛自己的孩子,這難道也不可以嗎?”姬蘅問道。
辛吾愣住,合袖弓腰道:“王後是公子的嫡母,當然可以。”
“但是公子的情況特殊,王後剛到燕國可能不知道。”辛吾又道,“況且宮外耳目衆多。”
姬蘅并沒有立即将子冉交出去,她并不清楚,子冉的舅舅,是否知道一切,“我能從宮中來此,自然是大王的意思,至于旁人的議論,與公子的安危相比,孰輕孰重呢?”
“王後如此挂念公子,是燕國的幸事。”辛吾說着好聽的官話,“但公子封君之後,一直都是臣在照料。”
姬蘅于是便從辛吾的話中知道了答案,她扶着公子冉緩緩起身,辛吾便走上前,将公子冉梗抱起。
“當年公子入齊時,并未如此。”姬蘅看着辛吾懷中的子冉說道,“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辛吾低頭看了一眼外甥,并沒有回答姬蘅的問話,對于這個齊國來的公主,不管曾經與子冉有何種交情,他都沒有辦法信任,并且将其視作敵人。
齊國公主将要扶持的,是齊女所生的太子,而辛吾将一切都壓在了子冉的身上,辛氏的盛衰,與将來。
“公主,火要燒過來了。”辛吾離去後,姬蘅的貼身侍女青荷提醒道。
姬蘅看了一眼淪為火海的府邸,“有時候,當個瘋子,都比常人要自在。”
“至少,不用再這樣規矩,這樣壓抑,這樣受困。”
姬蘅離開了火場,回到了冰冷的車架上,“回宮。”
就在回宮的路上,遇到了一匹快馬,馬背上跳下來一個與子冉年歲相近的年輕人,穿着燕國貴族的服飾。
“子由,拜見母後。”公子由見到王後車架,便猜測到了姬蘅的身份。
“公子由...”燈籠的光照下,姬蘅細細打量着子由,“你怎麼知道是我。”
“這是往雲中君府邸的方向,臣知道,母後與雲中君是舊相識。”子由回道。
“你和你的長兄,關系很好嗎?”姬蘅問道。
子由搖了搖頭,“那你是從何得知的?”姬蘅又問。
“兄長從齊國回來後,便向父王請令,要娶齊國公主為妻。”子由回道。
“原來如此。”姬蘅的神色,在子由回答之後有了輕微的變化。
“那她的瘋症,究竟是怎麼回事?”姬蘅又問道。
子由擡眼撇了王後左右的侍從,拱手回道:“兄長的瘋症起于突然,這個,兒臣也不得知,父王身體不适,一直都是相邦在照料兄長,去年本已根治…”
通過子由的話,姬蘅再次确認了什麼,燕國的長公子,與其母族捆綁在了一起,并且是在國君的支持下。
而她孤身入燕,單靠齊國安排在燕國朝堂的姬氏一族,根本無法站住腳跟。
“适才,我問他們時,一個個畏手畏腳不敢言語,公子倒是什麼都敢說。”姬蘅說道,“不過,他們不知道我與長公子,也算是舊交,許是擔心,我這個齊國來的公主有所圖。”
“母後嫁入燕國,便為燕人,母後既然有問,我這個做兒子的,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答。”子由回道。
姬蘅聽後,隻是一笑,最後看了一眼公子由,便命左右動身啟程。
“兒臣,恭送母後,”子由于車架側弓腰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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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蘅回到宮中後,便聽得了燕王病情加重的消息,今後恐怕都隻能卧榻。
原本經過了長時間的修養,可以勉強支撐下地,但卻因為公子冉這一鬧,使得燕王徹底癱在了榻上。
這個消息對于姬蘅而言,并不算是壞消息,因為燕王對她的防備,可以說是整個燕國最重的人。
在周禮與周王室的制約之下,她隻要還是王後的身份,便能行駛一定的權力。
翌日
“姬於,見過王後。”上大夫姬於入宮,以上賀表的名義面見了燕國的王後。
“我阿姊究竟是怎麼死的?”姬蘅陰冷着臉色,強忍着心中的悲痛問道,長姊的死訊傳到齊國時,她并沒有表現得很悲傷,也沒有過多詢問,反而平靜地接受了父親為她安排的婚事,遠嫁燕國。
但在她的心中,長姊對她幼年的照拂,早已經超過了她的母親。
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平靜之下的悲痛,是一顆仇恨之心,執念,随着過往的記憶浮現時,一點一點增深,她絕不相信,長姊的突然死亡,真的如訃告所言,隻是病故。
她要真相,也要公正,要報仇,要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