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水泥管後的野貓被他舉動驚吓,“喵!”的一聲弓起背,利爪一劃,連撲帶咬抓了就跑。
谷崎隻來得及用手擋住臉,嘶嘶倒吸一口涼氣。
他手臂上留下幾條新鮮的血痕,好在傷口不深,沒怎麼流血。
谷崎捂住手站起來,沮喪地笑笑,氣勢低沉且喪。
“到底去哪裡了……”
一道陰影落在他面前。
谷崎擡頭,看到黑發少年萬年不變地站在他面前。
與之前相比,少年手上多了樣東西。
谷崎睜大眼。
以兩顆依偎在一起的星星為外形,點綴有銀色或白色的小珍珠,鋪就成一條橫貫的銀河,造型清新秀麗,正是他給妹妹直美的生日禮物!
少年遞給他,谷崎顫抖地接過發卡,聲音也跟着抖:“謝……”
“謝禮。”少年平靜地說。
黑發的少年依然是沉寂到近乎凝固的樣子,但隻要不長久專注的凝視,少年就像是普通的有點奇怪的孩子,仔細一看,他還拎着個購物袋,凡俗煙火氣撲面而來,不能更接地氣。
少年沒有等待谷崎組織好語言,似乎隻是專門過來把發卡給他,東西交到他手上,少年就轉身離開了。
他的速度很快,明明看起來隻是普通的漫步,意識到時已經不見背影。
谷崎望着他的離去的方向,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份“謝禮”指的是他為少年解答疑問的報酬。
“果然還是搞不懂啊……”谷崎苦笑。
這次他笑容裡沒有苦澀,隻是夾雜了一點無奈。
谷崎仍然弄不懂黑發少年奇怪的腦回路,但從少年舉動來看,他也并非值得警惕的“深淵”。
天下異能力者各有各的怪異之處,橫濱身為租界,局勢黑暗混亂,在其中遇到一兩個奇人怪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谷崎小心收好發飾,帶着輕松的心情,踏上回家路途。
他想着家裡可愛妹妹看到禮物時驚喜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一個傻乎乎的憨笑。
“哇~哥哥!你真棒!直美要怎麼獎勵你呢~這樣?這樣?還是這 ·樣·呢~”
“啊,直美——不要,不可以摸這裡,啊——~”
……世界上怪人衆多,這家的兄妹,似乎也是其中一二的樣子…………
*****
門涅利克回來時,太宰撲在沙發上,頭擱着靠墊,地上扔了幾個空罐頭。
“病人不能吃螃蟹。”門涅利克拎着藥,嚴肅認真地說。
他沒有指責的意思,隻是如實說出自己看到的知識。
太宰翻了個身,懶洋洋道:“可是白粥好難喝——涅利克什麼都沒放,至少加點鹽吧?”
“清淡飲食。”門涅利克完全照着說明制作,人類必須的電解質自然也考慮到了,“桌上有糖鹽水,鹹甜味,很方便。”
太宰露出“噫——”的嫌棄表情:“果然不該對吃什麼都一個樣的涅利克抱有期待,那麼難吃的東西,我才不要放進嘴裡。”
門涅利克很困惑:“生蘑菇和焦紅薯好吃嗎?”
他明明親眼看見太宰治高高興興地吃下五顔六色毒蘑菇和焦炭一樣嘎嘣脆響的怪紅薯。
“你居然會反駁我了。”太宰沒有回答,反而驚奇地打量他。
門涅利克走進屋,一邊拿杯子盛水一邊将買來的藥按說明書準備劑量。
不多時,溫水和藥擺在太宰面前。
太宰默默把頭偏向一邊。
水杯和藥挪了個方向。
太宰又偏向另一邊。
水杯和藥同樣挪動方向。
“……你變得太徹底了涅利克!”太宰指責,“昨天還乖乖陪我入水,今天就拼命阻止我尋死,說好的朋友呢!”
門涅利克努力思考着。
他聽從朋友的建議,很認真地想表達出自己想法。
“殉情是太宰的愛好。我沒有愛好,太宰分享給我。我和太宰有同樣的愛好。生病不是太宰愛好,生病很痛苦,朋友不能看朋友痛苦。”門涅利克蹲着身,黑色眼瞳直直與沙發上的太宰對視,“我不能看太宰痛苦。”
“嗚——!”
太宰忽然以手掩面,滾了一圈從沙發掉到地毯上。
不等門涅利克伸手去扶,太宰就“噌”地一下立起來,抓了水杯和藥一溜煙跑回卧室,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藥。”門涅利克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太宰隔着門闆喊,“會吃的啦!”
非人類視角展開,牆壁後,太宰治一口氣吞完感冒藥,将自己丢到床上,臉埋在被窩裡。
門涅利克茫然地看着他,腦袋裡獲取的知識浮現又消失,沒一個與眼前的情況對上号。
——太宰困了,需要進行睡眠休憩。
最後,門涅利克得出唯一的結論,平平靜靜收拾好亂糟糟的屋子,坐在沙發上。
他僵坐了一會兒,緩慢地偏過身,半躺下來。
頭擱在靠墊,身體橫向伏倒在沙發,肢體擺放與動作都和進屋時的太宰一模一樣。
——門涅利克今天也在學習他唯一的模拟對象。觀察着,模仿着……拟态着。
黑發少年靜靜合上眼,橫卧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拉長了一點。
……他試圖模仿特定對象的高度,正如他曾經模仿監護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