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這裡不舒服啊……”
空歎了一口氣,拉開椅子,伸出手把少女一把抱起。
雙子中的妹妹迷蒙地睜開那雙淺金色的眼睛望了望,在看見面前是哥哥的臉時又安詳地閉上了眼,伸出雙手十分自然地環住了空,把臉埋在了他頸項深處。
她的呼吸打在空的頸側,那是溫熱的,活着的氣息。
在空邁步走向房間的時候,頸側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濕潤。
熱乎乎的暖流順着他的脖子往下,浸濕了他的衣領。
少女微小的呢喃在他耳邊響起:“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空的腳步頓住了。
他抱着妹妹的手一瞬間收緊。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緣,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道标,是他一體的另一半。
他們明明從未分開。
少年望着自己懷中的妹妹,聲音有幾分顫抖:“熒?”
少女卻沒有再說話。隻是她的眼淚仍然在無聲地,默然地流淌着。
——
“我不是說過了要把這次專輯取消嗎?”
黑色的皮質沙發上,一身黑的青年叉開腿坐在沙發的邊上,把一顆長滿了雜亂黑發的腦袋深深埋進了兩膝之間。
他的聲音是可以被人輕易聽出的嘶啞。
嘶啞,低沉,仿佛一把壞掉的留音機,縱使全力地唱着,也隻能往返曲折地發出破碎的單音。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一身西裝,畫着薄妝,蒼白臉上的紅唇仿佛一抹殘血。她皺了皺眉,被妥帖收拾過的細眉如刀:“你怎麼又抽煙了?”
“回答我的問題!”男人猛地擡頭,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當他擡起頭時,方才能讓人看見,那一雙眼分明是寂然無光的,還有重重青黑墜在底下。
和貼在這間辦公室牆上的海報一點不同。
海報裡的男人臉上是溫柔的笑意,一雙眼裡滿是肆意的光。
被他吼過的女人半點反應都沒有,隻是接着說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你身為歌手應該保護自己的嗓子。”
“然後讓你們拿去賺錢是嗎?”歌手冷笑一聲,“我的話現在是一點作用都起不到了是嗎?”
女人歎了一口氣:“别說這種氣話了。現在專輯已經制作完畢準備發售了,你也知道,這個時候取消已經來不及了。”
“你是沒聽過這個嗎?”歌手把自己耳中的藍牙耳機一把扯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猛地擲到了桌上。
最大音量的歌聲在這間辦公室裡響起。
那是清亮的少年音,在輕輕哼唱着一支牧歌。
他的歌裡有英雄和詩人,有飛鳥與遊魚,有天空和草原。悠悠千風自他的歌聲中蕩出,一瞬間溢滿了整個辦公室。
玻璃幕牆外,正在辦公桌前對着電腦加班的人們都紛紛探頭,向着房間裡張望。
聽着這樣的歌,歌手臉上憤怒的神色緩了下來。當他擡頭望去時,卻失望地發現坐在對面的女人望着桌上手機的目光裡連一絲情感都沒有。
“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管。”她擡頭,看向男人的目光如雪如刀,寒涼得沒有一絲人氣。
“處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歌手幾乎氣笑了。
“我說了這件事你不用管。”女人打量着歌手,頭一次皺起眉來,“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再過三天你就要參加新專輯發布會了,到時候這樣去可不行。”
歌手深深地望着她:“你想說的隻有這些嗎?”
女人住了嘴。她皺着眉看向這位被她一手捧紅的明星,她最驕傲的作品:“你到底想說什麼?”
歌手無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你,還有公司,都覺得這隻是件小事是吧?畢竟先寫出這首歌的人是我。
他伸出手指向桌上的手機:“你是不是覺得他會唱出這些歌隻是湊巧?”
女人随着他的動作望向那個仍然在播放音樂的手機,面上的情緒不是喜愛,而是如同看見堆在路面上的垃圾一般,那是一種對麻煩事物的厭惡:“我說了,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歌手看着她的表情,苦笑一聲,呢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總是這樣的,你們眼裡根本看不見那些活生生的人。”
女人平靜地說:“辱罵我以及公司對你并沒有好處。”
“可是你想錯了!”歌手沒理會他,兩隻手深深埋進頭發裡,死命地抓着自己的頭發往外扯,一雙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手機。
他低聲說道:“這不是湊巧,是我抄襲了他。”
“我抄了我的神明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