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的馬車很快就把玄淨送回了府邸,如今坐馬車已是習慣,即便無人跟随侍奉,李玄淨自己掀了門簾,輕車熟路輕盈一躍,跳下車,又随手塞了一些銀錢給車夫,車夫也是知道,即便這娘子身邊沒有侍女随身侍奉着,這人也是家中主人的客人,自然也不會怠慢。
車夫貴人見多了,也多少有些識人的眼光,也是客客氣氣的謝過,又趕着車走了。
至于為什麼身邊沒有既沒有侍女跟着侍奉,也沒有宮女跟着,侍女嘛是因為實在是太費銀錢,家中隻有流玉和黃婆婆等其他兩位婆子,當時從管城縣到長安之時,又留了一位看着老宅,即便到了長安又采買了一位,可這長安的侍女價格,和管城縣自然天差地别,既然買了,就要養着,這侍女,婆子們的月俸銀兩自然也要提到一樣。
阿耶,大伯身邊也要人侍奉跟着。七七八八的費用已經是快要超出了阿耶,大伯的月俸。
如今府邸用的是阿娘的當時的嫁妝,對他們而言已經比管城縣那座府邸不知要豪華多少。
灑掃,擦洗,修複,日常的做飯都需要人,盧娘子本就身體弱,李玄淨自然不忍心,家中無人幫忙操勞。
即便盧娘子千說萬勸,她也堅決不要,更何況,若柔娘要和長安的娘子們交際來往,也要人陪着,隻說宮中有人侍奉,實在是不需要流玉跟在身邊了。
所以宮中經常會有奇怪的現象,就是李玄淨在宮中時,身邊圍繞着無數的宮女,可是一出宮門,那些枭枭袅袅的青衣宮女就都不見了,隻剩她一人。
那位貼身在她身邊一直幫忙的王姓宮女,自然是因為宮中規矩,皇宮中的宮女沒有特殊旨意,這一生都不能出宮,每年也隻有一次能與家人在宮中見上一面,随着年歲增長,好些白了頭發的宮女,哪怕排到了自己也或許等不到家人。
所以對于那位王小宮女來說,聽聞能和李娘子去安西四鎮,立馬千恩萬謝的答應,别人所說的可能丢了姓名的工作,對她來說是難得自由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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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可回來了!”
“淨娘回來了!!!” 家裡的婆子也歡呼雀躍的呐喊,忙兩步并一步的向裡屋跑着。
李玄淨隻扣了兩下門,裡面就有人來接應,想必家人都已回來,就等她一人了。
門口還未踏進,阿耶的侍從就出來迎她了。
家中今日設了宴,怕明日設宴影響了兄長李宗的心情,也怕吃壞了肚子到時發揮不好。
大伯和阿耶也早早告了假,提前放了班趕了回來,他們如今忙,王市令和他們還在被排擠的邊緣,凡事做起來都不太順暢,他們自從來到長安來,從不敢偷懶松懈一日,所以今日家人們都在,是非常難得的團聚。
李玄淨快步走着,如今自己身為晚輩,又不是今日的主角,她多少有些愧疚不好意思。
“我竟是最晚的,真是罪過。”
好在家人都從未這種小事苛責過她,一個個都滿臉笑容的看着她,忙拉了她坐下。
大家早已落座,看她坐好,這才傳了菜。
“淨娘如今辛苦,本來想着你若來不及,就不用急急忙忙的往府中趕了。” 大娘一邊給李玄淨倒着甜甜的米漿,一邊有些心疼的說道。
大伯看見她進來有些羞愧的模樣,也跟着寬慰道。
“你在宮中做事,不比我們自由,回不來也自然不會怪你,就是一同吃個飯,為你兄長助威。你這幾日前前後後也為你兄長做了不少,我和你大娘也很感謝。“
李玄淨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沒有幫忙做什麼,有些手足無措的撓了撓頭。
今日李宗是主角,他特意穿了一身紅色圓領袍,按常理這樣的顔色是官員才能穿,隻是大娘非說這樣喜氣,家中人不設防而已,圖個吉利。
那樣端正肅穆的臉,配上大紅的服飾其實襯得他更加貴氣,隻是作為和他相熟的弟妹,大家都覺得那顔色突兀,像是婚服,紛紛咧着嘴巴,笑的開懷。
人都到齊,菜色也上的七七八八,李宗端起桌上的酒盞,準備感謝。
大伯李忠懷擺了擺手,讓他放下。
“聽聞你前幾日喝了很多了,今日家中人聚餐就不用這麼客套了。” 雖然他和忠郎兩人忙于生計工作,可是也會利用閑散時間打聽有關幾位子女的日常。
“我和你叔父都隻想囑咐你幾句。”
“凡事盡力而為,即便沒中,也莫要苛責自己。”
他這個兒郎他清楚,讀書用功,為人也同自己一般正直謹慎,這其實都是好的優點,隻是太過正直,剛強易折,這也是入朝為官之後才得到的教訓。
李宗處處都好,就是心太正,學問好,心思又重,這一點讓他很是頭痛,不求他像他叔父,能像光郎那小子一星半點的圓滑就足夠了。
“ 是啊,宗郎,無需緊張,你叔父我雖然看着一表人才,可和你阿耶也不是一次就中的,就當去走個過場,感受下氛圍,之後我們再學就好。”
“一回生,二回熟嘛。” 李玄淨的阿耶-李延忠,從桌上拿起一個偌大的胡餅子,放在宗郎面前。
“吃了這個餅,科考一定行!”
李玄淨的阿娘盧氏有些不滿,推搡了一下自己愛玩笑的郎君,
“沒個正形! 他哪裡吃得下這麼大一張餅,等下積食了。”
李宗擡眼笑着說道: “嬸母無需擔心,吃得下。”
李延忠被自己的娘子推了胳膊,忙谄媚笑道,把餅子也折了一小塊遞給了盧氏,還貼心的放了放涼。
“就是! 他吃得下,他如今那可是最能吃的年紀,這個家有他和光郎這兩位,今日烤的這些餅子還不知夠不夠呢。”
“咚咚咚” 衆人圍繞在内廳,靜谧的夜晚裡坊間安靜,一叮點聲響都聽得清楚。
不屬于屋内的門環撞擊聲讓衆人放下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