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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牽腸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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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楊崗街上,方紅梅就開始逐家逐戶地詢問,希望找到一個認識楊保勝或者知道楊保勝家住址的人。

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新街問到老街,問了不下二十戶人家,才走進楊保勝的家門。

楊保勝身穿一件紅背心,手裡提着毛筆,正在堂屋裡練習寫大字。見到方紅梅,他又驚又喜,忙不疊地把來者介紹給母親和姐姐。他母親趕緊搬凳子讓座,他姐忙着端茶倒水,表現得異乎尋常的熱情。

雖然畢業分手隻有半個月時間,老同學相見還是激動萬分。加上楊保勝與王加根是好朋友,方紅梅對他更多了一份信任,感到格外親切。他們回憶師範學校的校園生活,談論其他同學和老師的趣聞轶事,介紹離校後十幾天的感受,預測分工結果,展望參加工作後的前景。兩人談興正濃的時候,保勝他姐從廚房裡端出來一碗糖水荷包蛋,擱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招呼方紅梅上座過中——這是當地人午飯前招待客人的禮節。

客随主便。方紅梅道了聲謝,就不客氣地坐在了八仙桌旁。她拿起筷子正準備享用時,突然記起加根給她講過的“楊崗規矩”:如果到别人家做客,吃糖水荷包蛋時,不要全部吃完,應該留一些,特别是主人家裡有老人或者小孩的時候。

碗裡一共有四個荷包蛋,如果按照方紅梅的饑餓程度,完全可以幹掉。出于禮節,她隻吃了兩個,就放下筷子,不準備再吃了。

楊保勝見此,大驚失色,慌忙勸她全部吃完。

“我真的吃不下,已經飽了。”方紅梅客套地推辭。

“不行!那你至少再吃一個。”楊保勝用命令的口吻說,并且不停地對她使眼色,急得汗都快冒出來了。

方紅梅滿腹狐疑,隻得老老實實地再吃了一個。

楊保勝這才把剩下糖水和荷包蛋端進廚房。

為什麼不能留兩個荷包蛋?這事讓方紅梅非常納悶,但也不好意思詢問。後來她才知道,按楊崗規矩,留兩個蛋有罵人的意思。

楊保勝得知方紅梅想去雙峰山玩,自然非常高興。同時,心裡又有點兒疑惑:她為什麼不等王加根從河北回來後再一起去雙峰山呢?畢竟加根是她男朋友。而且王加根家距雙峰山更近,她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地來找我呢?未必……

看楊保勝想入非非的樣子,方紅梅馬上向他解釋原因,把她父母的無理要求以及她來這裡的緣由詳細講了一遍。

“在楊崗中學閱中考試卷?完全沒有聽說呢。”楊保勝也覺得蠻蹊跷,拿不準在這事是真是假,大大咧咧地說,“蠻簡單,我去楊崗中學看看就清楚了。”

方紅梅笑着打破:“沒必要。這事一聽就不靠譜,何必白跑一趟?”

“楊崗中學離我家很近,走路的話,去來也就半個小時。我到隔壁去看看能不能借到自行車。”楊保勝熱心快腸地說,“你在我家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楊保勝不由分說地出了家門。過了二十分鐘的樣子,他又推着自行車回來了。進門時,臉上現出詭異的笑容。

“楊崗中學隻有高三學生在補課,沒看見改試卷的人。”

“叫你不去你偏不聽。我知道這就是謠言。”方紅梅嗔怪道。

“沒事啊!正好借到自行車,待會兒去雙峰山用得上。”楊保勝說,“我騎車帶你到雙峰管理區,把自行車存放在雙峰中學,再空手徒步去爬山。”

吃過午飯,方紅梅又改變主意,說不去雙峰山了。因為她上午從周巷走到楊崗,腿酸腳疼,已經很累了,下午根本就爬不了山。

“沒關系。那今天下午你休息一下,晚上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再去呗。”楊保于是建議道,“去雙峰山半天時間也有點兒緊張。我們一般是早上去,傍晚回來,得一整天時間。”

“不了。我出來已經兩天了,家裡都在等我的消息,肯定着急壞了。”方紅梅說,“我下午直接回家。雙峰山以後再去,有的是機會。”

楊保勝聽她這樣講,也不好強留,于是推上自行車,送她去楊崗汽車站,坐長途汽車前往孝天城。

在孝天縣汽車站下車時,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半,開往方灣公社的長途汽車收班了。方紅梅思家心切,決定從孝天城步行回方灣。

出孝天城區,過瀤河上的河口大橋,進入一條十來米寬的土石公路。公路兩旁,碗口粗的白楊樹直插雲霄,寬大的樹葉在秋風中嘩嘩作響。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到處是正在插秧的農民。點綴在平原上的村莊裡,炊煙從各家各戶的房頂袅袅升起,像白色的綢帶在夜色中飄動。走了個把鐘頭,方紅梅就腿腳酸軟,感覺有些吃力了。回想起這兩天的白跑,她又在心裡埋怨起爸媽來。

“我已經說過小道消息不靠譜,十有八九是騙人的。你們偏不聽!好在我沒有聽從你們的意見,給王加根發電報。要是他千裡迢迢地趕回,又是這麼一個結果。他怎麼看待我們一家人?”

因為始作俑者是周東明,她又罵起昔日的班主任。心裡尚存的對周東明的好感消失殆盡,變成為鄙視、憤怒和仇恨。

為人師表,周東明怎麼能做這種下三爛的事情?

回到菜園子村的家裡,已是晚上七點半。一進家門,她就嚷着叫着要吃飯,說自己快餓死了。

方母趕緊往廚房跑。

方父則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眼巴巴地等待她通報“出使”楊崗中學的情況。

“什麼狗屁重要情報!周東明是騙你的。又不用腦子想想,就跟三歲的小孩一樣!”方紅梅一肚子委屈,把氣都撒到她爸身上。

方父聽到這兒,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他沒有像女兒那麼偏執,仍然在為周東明辯護:“人家周老師也是好心。”

“什麼好心?他就是巴不得看我們家的笑話!”

方父不作聲了。

猶豫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對大女兒說:“今天上午,我讓敬文給加根發了電報……”

方紅梅一聽就火了,又急又惱,氣得哭了起來。

“你們能不能尊重我的意見?顧及一下我的感受?你們能不能設身處地為王加根想一想,不要隻是為了滿足你們的需求?自私自利!總是隻想到你們自己!”

嚷着,吼着,叫着,淚如泉湧。她再也沒有食欲了,吃不下任何東西,氣呼呼地跑進卧室,倒在床上傷心地痛哭。

“加根收到電報會怎麼想?說不定以為我病了,他該有多麼着急!還有他母親,會不會更加生氣?唉,都怪兩個老的,怎麼就這麼固執和自私呢?我真不該把加根的地址告訴他們。快天亮吧!天一亮,我就再發一份電報,叫加根不要回來。”

第二天上午,方紅梅又到方灣郵局,發電報讓王加根“勿回”。

兩份内容矛盾的電報接連發出去之後,又等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王加根的音訊。

方紅梅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暑假期間,郵差隔三差五光臨,生産隊幹部和鄰居偶爾也會送信到她家裡。每次有來信,她都以為是王加根的,但每次都讓她失望。這些寫信給她的人,有周哲凡、宋雙清和孝天縣師範學校的其他同學(好多她都不認識),還有曾經的高中同學,就是沒有她盼望的那個人寄來的。從楊崗回來之後,她幾乎天天晚上失眠,夜夜以淚洗面,枕頭上總是打濕一片。回想起與加根相識、相知、相愛的所有細節,不明白親愛的人為什麼不給她寫信。

是他忙于學習,忙于與兄弟姐妹們交流,沒有空閑麼?哪怕是寫三兩句話也行啊!是他媽不準他寫信麼?但白素珍是有工作的人,不可能總在家裡守着。他完全能夠趁他媽上班不在家的時候寫信呀!是他覺得對我無話可說,不願意給我寫信麼?不!絕對不會!他肯定有千言萬語要對我傾訴。未必是他聽從了母親的勸告,或者屈服于母親的威逼,決定背信棄義,與我斷絕往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成全他,再也不理他了。不為他牽腸挂肚,把他完全徹底的忘記掉。

轉眼七月就過去了。

八月份一到,中考成績出來了。家裡的兩個考生都沒有達到中專錄取分數線,敬文過了重點高中線,臘梅隻過了普通高中線。

按說,這個成績不算太差,但由于期望值過高,一家人表現得不怎麼快活。尤其是臘梅,整天哭哭啼啼,說她的分數肯定搞錯了。

方父又開始發指示,要大女兒去找臘梅的班主任,以方灣中學的名義去孝天縣文教局查分數。方紅梅左右為難,因為這種查詢大多不會有什麼結果。臘梅的班主任又是個“半邊兒戶”,家裡正忙着插秧,哪裡抽得出時間去孝天城?

她不想去跑,可方父又固執己見。

父命難違。誰讓你是家裡的長女呢?

方紅梅隻好買了兩瓶水果罐頭,拉上大弟敬文,趁着夜色,摸黑找到臘梅的班主任家裡。打着赤腳、滿身泥巴的班主任聽說要查詢中考分數,推說這是公社文教組出面才能辦到的事情,建議他們去找方灣公社文教組幹事。

第二天一大早,紅梅又和敬文一起,提着兩瓶水果罐頭,來到方灣公社文教組幹事家裡。文教組幹事以為方紅梅是為她分工的事情來的,詢問她有哪方面的專長,适合于教哪門課程,希望去哪所學校,個人對分工有什麼想法……

天啊,她整天為弟妹的事情東奔西走,根本沒想過畢業分工。

畢業前夕,她和王加根也讨論過畢業分配,但兩人都比較低調和悲觀。王加根唯一能夠指望上的,就是班主任湯正源——名義上的幹舅舅。

湯正源聽過他們的要求,表态非常直白:“孝天城和花園鎮想都别想!最好的結果,就是去一個條件稍微好些的公社。能不能與方紅梅分配在一起,隻能聽天由命!這種要求絕對不能向學校領導提。如果提了,結果隻會适得其反。”

湯正源的諄諄教誨,讓王加根和方紅梅受益匪淺,也對畢業分配徹底喪失了信心。他們不再幻想分配到什麼好地方,隻要有地方上班,能夠參加工作就行。分配不到一塊兒也沒有關系,将來再想辦法往一塊兒調。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現在,方灣公社文教組幹事主動提到這件事情,方紅梅隻得笑着回答,自己比較喜歡語文。至于工作單位,當然離家近一點兒比較好,方便照顧家裡。

聊完畢業分工的事情,她才道明了來訪的真實意圖。

文教組幹事答應派人去複查臘梅的分數,同時也表明,這種查詢就是走過場,不會有實質性效果,還是做好上普通高中的準備。

回到家裡,一家人就開始讨論臘梅是去讀普通高中,還是留在初中複讀一年的問題。要是讀普通高中,将來考上大學的希望渺茫。而要是在初三複讀,臘梅又沒有學籍檔案。如果以“黑戶口”參加中考,又面臨着被舉報的風險。學籍檔案弄虛作假,則有可能被取消考試資格。即使僥幸參加考試,中專和重點高中也不會錄取。

“要是紅梅能夠分配在方灣中學教書,臘梅複讀就沒了什麼兇險了。”方父這樣推斷,“教師的弟弟妹妹,學校肯定會出台優惠政策,在學籍檔案方面予以關照。”

方紅梅沒有搭腔。她能否分配到方灣中學尚不确定。就算能夠分配到方灣中學,學校會不會出台相關政策,她也不是很清楚。

正在一家人為臘梅的事情而糾結的時候,終于收到了王加根的來信,而且同時來了兩封,其中有一封是挂号信。

方紅梅激動得小心髒都快蹦出來了。

撕開第一封信,是王加根接到兩份電報之後寫的,主要是詢問她家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發出兩份内容相互矛盾的電報。

再撕開那封挂号信,寫信和郵寄的日期居然是在一個月之前——也就是王加根到達河北的第二天!

方紅梅的淚水又漫出了眼眶。郵局怎麼會這樣?一封挂号信居然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那封平信反而更快一些。

王加根在信中一如既往地表達了對方紅梅的思念和愛慕,絲毫也沒有變心的苗頭。那些甜言蜜語,猶如一股清風,一縷陽光,驅散了這段日子籠罩在方紅梅心頭的陰影。她欣喜若狂,又愧疚萬分。真不該胡思亂想、胡亂猜測的!讓親愛的人背了那麼多黑鍋,挨了那麼多的埋怨和咒罵。

想起這些,方紅梅暗自笑了。笑過之後,淚水又從眼眶裡湧了出來,在她憔悴不堪的面頰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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