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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失敗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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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火車站下車後,王加根沒有去北京農業大學找姐姐,也無心在京城遊玩。他直接來到繼父所在部隊的北京中轉站,乘坐部隊的敞篷汽車,前往三百裡外的河北省遷西縣灑河橋。

王加根每次去他母親那兒,采取的都是這種方式。而乘坐三百多裡路的長途汽車,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考驗。

他暈車。

在孝天縣師範學校讀書時,坐汽車往返于花園鎮與雙峰管理區之間,四五十裡遠的路程他都堅持不下來,常常半道兒上就頭暈目眩,感覺天旋地轉。腸胃裡翻江倒海,妊娠反應一樣作嘔,吐得到處都是,鼻涕眼淚橫流。可以想見,現在坐敞篷汽車行駛三百多裡路,他會遭多大的罪,受什麼樣的折磨!眩暈的直接結果是嘔吐。吐過一次,再吐一次。直吐得他腸胃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嘴角最後流出來的,隻是綠色的涎水。整個人如同死了一般,無意識地躺靠在車廂裡。

曆經六個多小時的颠簸,總算到了目的地。

與去年相比,被群山環抱的灑河橋以及駐軍部隊家屬區都有一些變化。新修了不少房子,幾條比較寬敞的道路鋪上了水泥路面,街道也整潔多了。

王加根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到母親的家裡,看見屋裡的變化也很大。那些笨重的木器家具重新做了油漆,舊貌換新顔。家具擺放的位置也進行了調整,格局相對合理,不像以前那樣顯得擁擠。門前的小院子裡,依然種有各種各樣的蔬菜,郁郁蔥蔥,有些已經碩果累累。在豇豆架下,還停放着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王加根的到來,讓白素珍多少有點兒意外,畢竟他們母子之間的“愛情論争”筆戰正酣。在信中,兩人各抒己見,誰也沒有甘拜下風或者繳械投降的意思。硝煙彌漫之際,兒子怎麼可能低下高傲的頭顱,來探望她這個“敵人”呢?

唉,還是老話說得好——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天飛。加根畢竟是她親生的,再怎麼打,再怎麼鬧,還是記挂着媽媽。

“你爸每天早出晚歸,過一會兒才能回來。”白素珍高興地幫兒子拎行李,同時介紹家裡的情況,“馬傑技校畢業後,分配在唐山工作,已經去報到了。你姐本來已經放了暑假,但她想在學校裡看看書,八月下旬再回來。現在屋裡就我和三個小的。”

“您今天沒有去上班?”王加根問。

“醬油廠那班?有訂單就忙一陣兒,沒活幹就可以不去。沒有人管,也不打考勤,自由散漫得很。上班與不上班,沒多大區别,人還是蠻舒服的,就是錢拿得少一點兒。”白素珍自嘲地笑笑,“我平常大部分時間在家裡,幹家務活,侍弄菜園子,喂雞。種菜和養雞掙的錢,比工資還多。你爸也升官兒了,現在是團政委,工資漲了不少。”

母子倆談得正熱鬧,馬紅、馬軍和四歲的小馬穎也圍了過來。他們親熱地叫着“加根哥”,非常興奮的樣子。

王加根從提包裡抓出一把水果糖,散給弟弟妹妹吃。

白素珍安排王加根洗澡,又進廚房為他做吃的。

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他們盡量避免提到方紅梅。從兒子口中得知王厚義和胡月娥生了一個女孩兒,并且虐待胡太婆和白氏,白素珍的鼻子都氣歪了。

她面色蒼白,嘴唇直哆嗦,質問加根:“我讓你帶奶奶去公證處做遺産公證,把王李村那棟房子寫在你名下。你做了沒有?”

加根沉默不語,搖了搖頭。

“你總是不聽我的安排!總是把你媽的話當成耳邊風!”白素珍氣惱地斥責道。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加根也表現也不高興的樣子,“王李村的老屋拆了後,大屋改小屋,你讓我把多餘的木料登記下來,列了那麼長一個清單。最後,多餘的木料還不是被他敗光了?我淘神費力弄的清單,還不等于是一張廢紙?遺囑和公證,有個屁用啊!”

王加根提到的王李村老屋,就是他爺爺留下的老宅。

那可是王李村獨一無二的“廳屋”啊!

外牆用石頭和青磚砌成,牆上和瓦楞上爬滿青青的藤蘿。藤蘿上結有拳頭大小、能擠出白漿的果子。大門朝北開,正對着穿村而過的馬路。進大門是一條兩米來寬、十幾米長的巷子。巷子裡光線比較暗淡,如同一條狹長的隧道,盡頭卻豁然開朗。日光從足有五分面積的長方形天窗裡射進來,照在鋪滿青石闆的天井裡,映亮了周圍的一切。以天井為中心,靠西是木鼓皮隔開的堂屋,裡面永遠擺放着一個丈把長的神台、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堂屋兩側各有兩間卧房。天井北邊除巷子以外,還有竈屋、柴草房和豬圈;天井南邊是一間大廂房,向南開了個後門。出後門是個大院子,裡面栽有桃樹、梨樹、棗樹、泡桐樹、柏樹、楝樹等樹種。

在王加根的記憶中,他家老宅在王李村是最大的。

那時生産大隊或生産小隊要開會,通常都會選擇在他家裡。他家俨然成了王李村的公共活動場所。召開全村社員大會的時候,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自帶小闆凳,散坐在他家的堂屋、廂房和天井周圍。

看到那麼多人聚到自己家裡,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加根總是特别開心。他穿着開裆褲,戴着虎頭帽,在屋子裡颠進颠出,不時被伯伯嬸嬸叔叔阿姨們攬入懷中。

他家堂屋的牆體比較高,顯得特别空曠。緊挨着神台兩端,有兩根粗大的立柱支撐着房梁。堂屋地面很平整,似乎是用類似于水泥的灰土粉刷過,還繪制有方格和漂亮的花紋。正對堂屋的天井裡,有一條陰溝直通村東的門口塘。如果趕上下大雨,門口塘裡的烏龜、王八、鳝魚、鲫魚就會逆流而上,通過陰溝遊到他家的天井裡面。王厚義看見這些“自投羅網”的家夥,就趕緊拿出筲箕或箢箕,把天井的排水口給堵上。那些不速之客就插翅難逃,最終都成了他家餐桌上的美味。

一九七六年,傳說所有的私宅都要收歸集體所有。由生産隊統一拆除,然後修建“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集體住宅。王厚義聽到風聲後,自作主張,把這棟“廳屋”給拆掉了,重新建造了一棟面積很小的土坯瓦房。老宅改成新屋後,多出好多磚瓦和木料。磚瓦當時就賣了,木料則堆放在新屋的兩間空房裡。粗的細的,長的短的,從地面一直堆到房頂。

遠在河北的白素珍得知老宅被王厚義“大屋改小”,非常氣憤。老宅是她童年時代生活的地方,有她刻骨銘心的記憶,留下的印象也是非常美好的。隻有老宅,才能尋到死去的姑父和三貨的氣息。她和三貨從白沙鋪來到王李村,成為姑父母的養子女之後,日子雖然過得很清苦,但家裡還是其樂融融的。

白素珍小時候模樣兒長得俊,是王李村的“人尖兒”。她腦瓜子聰明,上學讀書成績好。嘴巴子又甜,碰到長輩,總是大伯二嬸三姑四婆地喊得特别親熱。她還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來又亮又好聽,特别是那首“手拿碟兒敲起來”,與電影《洪湖赤衛隊》裡簡直一個樣兒。隔壁鄰牆的鄉親們聚在一起吃完飯,總是把碗筷遞給她,要她邊敲碗邊唱。有時不小心把碗敲破了,别人也不埋怨她,仍然興高采烈地翹起大拇指,誇她的歌唱得好聽。

當然,白素珍最為人稱道的,還是她勤快。

十來歲就像個小大人,每天放學回家,什麼事情都搶着做。燒飯,洗衣,喂豬,挑水,掏糞,去自留地扯菜,風風火火,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禮拜天她還和社員們一起下地勞動,掙工分。哪怕骨頭累得散了架,也總是唱進唱出的。

這種美好的生活在三年困難時期的一個春天終結了。起因就是姑父積勞成疾,累死在了雙峰山白雲寨水庫建設工地上。

家裡的頂梁柱倒了,留下年過半百的白氏、十五歲的素珍和十歲的三貨。白氏好些年沒下地幹農活,一直在家裡操持家務。素珍和三貨還在村裡念小學。老的老,小的小,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呀?别說沒人掙工分,家裡挑吃水、種自留地、出牛欄糞這些體力活,都沒人能夠承擔。

面對這樣的狀況,本家二爹和本家二婆找上了門。在安慰未亡人節哀順變的同時,又轉入了老生重談的話題:勸白氏接納王裁縫的兒子王厚義,讓他過繼來領門戶。還是在姑父活着的時候,本家二爹就提過這樣的建議,結果被姑父拒絕了。

姑父拒絕的理由是,他們收養了素珍和三貨,既有兒子,又有女兒,幹嘛還要收個繼子?

本家二爹顯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非常直白地提醒道:“哥哥你糊塗啊!雖說素珍和三貨改随你姓王,但他們畢竟與你沒有血緣關系,實際上還是外姓人。将來你和嫂子走了之後,家産總得有人繼承啊!王家的祖業,怎麼能夠落到外姓人手裡呢?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姓王的茅廁,隻能讓姓王的人來屙屎啊!”

“我都百年歸西了,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姑父固執己見,辯解道,“就算素珍三貨是白家血脈,你嫂子不是也姓白麼?讓他們繼承家裡的房産也說得過去。”

本家二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這事就一直沒有辦成。

現在姑父去世了,家裡面臨着沒人幹農活、沒人主事的局面,好事的本家二爹就和他老婆就再次上門,舊話重提。

白氏本來就是個沒主見的人,加上老伴兒剛去世,還沒有從悲傷中緩過神來,哪裡有腦水去決斷這麼重大的事情?聽本家二爹說,王厚義過繼來家後,可以與素珍成親,既當兒子,又當女婿。再生個一男半女,家裡就會興旺起來。美好的藍圖迷惑了她。這個多少有點兒糊塗的婦人,就把這事應承下來了。

本家二爹于是馬上動身,前往幾百裡外的潛江縣江漢農場,去找早年的同鄉王裁縫。

王裁縫的根子也在王李村。他福氣好,婚後一口氣生下四個兒子,分别起名厚仁、厚義、厚道和厚德。由于在王李村過得不稱心,一九五五年,舉家遷移去了國營江漢農場。

當他聽說讓二兒子王厚義回王李村,過繼給白氏,既當兒子,又當上門女婿,王裁縫高興得合不攏嘴。

厚義已經二十四歲,因為脾氣倔,又沒上過學,不識字,一直說不上媳婦,至今還是單身。王裁縫夫妻倆正為厚義的終身大事發愁呢!現在不僅媳婦有了,還能繼承王李村首屈一指的“廳屋”,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王裁縫二話沒說,就讓本家二爹把厚義帶走了。

王厚義的突然出現,讓王李村的男女老少再次把目光聚集到剛剛有人去世的素珍家。大家都知道,這個矮矮胖胖的小夥子是素珍的女婿,因此評頭品足,背地裡議論成了一鍋粥。

素珍本人卻一直蒙在鼓裡。

本家二爹、本家二婆和白氏商量這些事情都瞞着她,她對此一無所知。家裡來了個厚義哥,她不僅沒有排斥心理,反而比較高興。前段日子束手無策、一籌莫展的時候,她曾想過要退學,幫家裡掙工分。現在多了個男勞力,她就可以繼續上學讀書了。

她已經在上小學六年級,再過幾個月,就要參加初中招生考試。有厚義哥幫忙做事,她正好可以抽出時間複習功課。

姑父走了,王厚義來了。家裡還是四個人,但生活的氛圍和大家的心情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今非昔比,大不一樣了。

姑父活着時,是家裡的靠山。隻要他在家,大人小孩心裡就踏實,沒有太多的憂慮。素珍和三貨可以盡情地玩,盡情地鬧,家裡充滿了溫暖,洋溢着歡樂。特别是每天晚飯後,一盞黃豆大小的煤油燈下,姐弟倆在同一張小桌子上寫作業。姑父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們,有時哼幾句楚劇,有時把他們招呼過來講故事,講牛郎織女的鵲橋會,講董永七仙女的百日緣。

這一切都随着姑父的去世消逝了。

現在家裡總是顯得特别沉悶,空氣如同凝滞了一般。王厚義雖說是家裡的一分子,但又經常不落屋。每天一收工,他就去本家二爹家,連飯也要端到本家二爹家裡去吃。碗裡的飯吃完了,跑回來盛。盛滿了,夾些菜,又去。

剛來王李村那段日子,王厚義見到素珍會顯出一些窘态。發現素珍看他時,就會把眼光快速挪開。有時與素珍說上幾句話,臉上就如同潑了血。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膽子慢慢大了起來。與素珍對視時,再也不覺得難為情,有時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素珍看,目不轉睛。

這灼人的目光讓素珍感覺不自在,渾身不舒服。

兄妹!兄妹!她總是在心裡這樣念叨。盡量把王厚義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主動與他說話,幫他洗衣服、縫扣子、納鞋底。

慢慢地,相處才自然了一些,但接踵而來的,是村裡的風言風語。

素珍第一次聽别人講,王厚義是來與她結婚的,她與别人大吵了一場。然後怒氣沖沖地跑回家,問姑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白氏笑着說:“沒有這事。别人拿你和厚義開玩笑呢!讓他們亂嚼舌頭爛舌根,莫理他們。”

“就是嘛!我才十五歲,又在上學,怎麼可能呢?”這樣想着,素珍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春暖花開的時候,白雲寨水庫終于修好了。村裡的男人們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興高采烈地走出雙峰山,回家了。正值春耕,是缺少肥料和柴禾的季節,大夥又成群結隊到雙峰山上砍柴、打青。上山是最苦的差事,也是王李村的男人們争強鬥勝的資本。

雞叫兩遍,勤快的婆娘們就起床,炒好用剩飯加油鹽蔥花而成的油油飯,喊男人起來吃。再烙上兩塊油粑,用報紙或塑料薄沫包好,放在提兜裡,讓男人帶上做午飯。

雞叫三遍,男人們扛起挑着繩子、鐮刀和提兜的沖擔,叼着旱煙袋,開着□□的玩笑往山裡趕。

直到傍晚時分,大家才挑着夾有松枝、映山紅樹的茅草回到村裡。盡管精疲力竭,他們還是會把擔回來的柴禾用秤稱一稱。如果稱得自己的柴草比别人的重,馬上又會眉飛色舞地吹起牛來。

七月流火,王李村小學放暑假了。

有一天,厚義問素珍:“你願不願意上山?和我一起去砍柴?”

素珍顯得非常興奮:“當然願意!我還沒有去過雙峰山呢。”

“那我們明天就去吧!”厚義安排說,“你摘松果,我砍柴。”

素珍點點頭,第二天就跟着王厚義進山了。

出王李村走了個把小時,就進了深山老林。

看着山上的風景,素珍真是喜不自禁啊!那遊着魚兒、爬着螃蟹的清澗,那漫山遍野郁郁蒼蒼的松樹和奇形怪狀的亂石,那已經枯萎的映山紅和結着紅綠果子的茅栗樹,那旁若無人地在山道旁、青草間爬行的豬尾巴蛇,還有那會學人喊話的山溝和山澗,那叫不出名的各種野花、野草、野樹……雙峰山的美景,着實讓素珍目不暇接,卻忽視了隐藏在美景背後的兇險。

王厚義邀請素珍進山,其實是别有用心的。

這個二十四歲的男青年,正是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候。他對素珍早已垂涎欲滴,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看到素珍放暑假閑在家裡,就想到了帶她進雙峰山,伺機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進山個把小時,王厚義就砍好了兩捆柴草,素珍也摘好了兩麻袋松果。本來他們可以打道回府,王厚義卻提議去青龍洞。

素珍小時候就常聽村裡人說,雙峰山滑石沖有個青龍洞,青龍洞裡面住着仙人。由于洞内險峻難行,而且洞中有洞,如同迷宮,進去的人都不敢走得太遠,走遠了就難得找到出洞的路,進得去,出不來……聽到這些,她總認為别人在吹牛,極不服氣,下決心要到青龍洞看看,見識一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揭開它神秘的面紗,但一直未能如願。現在王厚義提議去青龍洞,她當然高興。

兩人擔着柴,挑着松果,繞道來到滑石沖。

爬上一座山峰,接近山頂的時候,就看見青龍洞了。王厚義把柴草放在洞口,找了根有松油的松枝,用火柴點着當火把,帶着素珍從洞口走了進去。

素珍原本以為,山洞都是蜿蜒向前的,即使道路崎岖,落差也不會太大,而青龍洞卻不是那樣的。往裡行走,十有八九都是向下的台階。整個山洞更像一口井,一口從山頂盤旋而下的井。拾級而下,道路大多比較狹窄,隻能供一個人單向行進。即使如此,有時還是得低頭、彎腰、側身,勉強擦石而過。洞内陰暗潮濕,寒氣逼人,霧霭袅繞,不時還有蝙蝠從裡面飛出。

走了幾分鐘,素珍就不敢繼續往下面走了,打算回去。

正在她準備轉身出洞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厚義突然扔掉手裡燃燒的松枝,餓虎撲食一般地向她沖了過來。

無論素珍怎麼叫喊、打罵、哭号,王厚義都不放開,緊緊地摟抱着她,放倒在了洞裡面的一塊石闆上……

幾個月後,素珍收到了初中錄取通知書。可她不僅沒有絲毫喜悅之情,反而痛不欲生,一個人關在家裡号啕大哭。她扯自己的頭發,抽自己的耳光,捶自己的肚子,用最惡毒的話罵王厚義,罵她自己。

自從那次和王厚義一起去雙峰山砍柴,在青龍洞裡有了噩夢般的經曆,素珍如同完全變了一個人。尤其讓她感到恐懼和絕望的,是她好幾個月沒有來月經。偷偷地去找村裡的接生婆,詢問是怎麼一回事情,别人說她懷了孕……

怎麼辦?怎麼辦啊?這種情況如何去中學讀書?白眼、嘲笑、諷刺、謾罵,戳着後脊梁骨的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鏡頭在她眼前閃現。她感到羞恥,感到害怕。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考上初中時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看過王李村口張貼的《光榮榜》,同時感到不安的還有本家二爹。他悶聲不響地抽着旱煙袋,在心裡打着小算盤。他擔心,素珍将來書讀高了,翅膀硬了就飛了。

這個多事的老漢找到老嫂嫂白氏,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素珍是個女娃兒,上再高的學,将來還不是要嫁人?還不是要相夫教子?哥哥去世得早,家裡這麼困難,何必繼續把錢往水裡扔?”

他慫恿白氏去做素珍的工作,勸她不要上初中,早點兒與王厚義結婚成親,一家人紅紅火火地過日子。為了這事更保險,他還去找大隊書記和婦女主任,叫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給素珍出品行鑒定。他還在村子裡揚言,如果素珍去讀初中,就讓三貨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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