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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職場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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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港火車站上車後,王加根看到車廂裡還有不少空座位。

他随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拿出從方紅梅那兒帶回的一本《遼甯青年》雜志,準備用看書來消磨即将開始的半小時車程。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群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打打鬧鬧的少男少女,看上去年齡與他不相上下。從這些人的交談和議論中,王加根很快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孝天縣師範學校學生。

王加根聽到他們在點名道姓地抨擊學校書記張雨桓,對縣師範的一些教師和食堂師傅評頭品足。他猜測,這些師弟師妹們很有可能是回家過了周末,坐這趟火車返校的。

他們抱怨縣師範的住宿條件太差了,宿舍裡沒有廁所,而校園裡的公共廁所又太少。女生們晚上起來方便要跑那麼遠,不安全;一些男生又站在宿舍走廊上撒尿,不文明。談起學校食堂的師傅,他們争搶着吐槽。有的說食堂師傅不講衛生,一邊抽煙,一邊炒菜,煙灰都掉進了鍋裡面;有的說食堂師傅洗菜不仔細,敷衍了事,馬馬虎虎,學生們吃飯時,居然從菠菜裡面挑出了衛生紙!話題最後又轉到了“迎新文藝晚會”。他們争相評價哪個班的舞蹈排得好,哪個班的合唱水平高,并且評出了他們印象中的幾個好節目:二胡獨奏《二泉映月》、笛子獨奏《揚鞭催馬運糧忙》和男聲獨唱的《烏蘇裡船歌》……

“我們一起來唱首歌吧!”一個男生提議道。

“唱什麼呢?”

“《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怎麼樣?”

“行!”

提議馬上得到了大家的響應。還有人還從背包裡翻出口琴,吹起了這首歌的前奏。

年輕的朋友們

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

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着彩雲飛

……

師範學生們都敞開嗓門兒,聲嘶力竭地吼唱着,歌聲完全掩蓋了列車奔馳發出的轟鳴聲。一些受到感染的旅客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來。

王加根卻沒有随聲附和。

他合上雜志,面帶笑容地看着這群無憂無慮的歌唱者,别有一種滋味在心頭。曾幾何時,他也和這些師弟師妹們一樣,少年不知愁滋味。可從師範學校畢業才幾個月,他就時常“無言獨上西樓”,喜歡“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了。

花園公社小學的各項工作逐步走上正軌,特别是由大禮堂改建的職工宿舍完工後,王加根花了好幾天時間,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制定未來的奮鬥目标。他覺得,人生在世必須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着,必須有一個明确的奮鬥目标。這個目标必須是看得見、摸得着、實實在在、有希望實現的。

記得他到孝天縣師範學校報到時,走近校園,看到學校大門口拉着一條長長的紅布橫幅,橫幅上醒目地書寫着:歡迎你,未來的小學人民教師!

坦率地講,他當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橫幅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澆滅了他那本來就不多的熱情。學校為什麼要拉這樣的橫幅?這不是故意給新生們添堵麼?誰心甘情願當小學人民教師啊?

當時他并不清楚,教育行政管理部門對師範院校的定位就是這樣的:本科師範大學培養高中教師,專科師範學院培養初中教師,中等師範學校培養小學教師。孝天縣師範學校拉出這樣的橫幅,就是給新入校的學生們打預防針,提醒他們作好當小學人民教師的思想準備,不要好高骛遠。可是,包括王加根在内的很多中師學生都心有不甘。别說小學教師,就是中學教師,也并非他們追求的目标。他們有更遠大的理想和志向,都覺得自己将來會成就非凡的事業。

那麼,王加根究竟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或者說,他這一生到底想成就什麼樣的事業呢?

小時候,他有過當科學家的夢想。進師範學校之後,他以“華羅庚沒上過大學同樣成了數學家”自勉,廢寝忘食地自學《高等數學》和《數學分析原理》。後來确實沒有辦法學通弄懂,隻好無奈地放棄。緊接着,他又加入到文學青年行列,跟風寫起了小說,做起了作家夢。他覺得,當作家沒有學曆門檻兒,是比較切合實際的,并且把馬克西姆·高爾基作為自己學習的楷模。高爾基連小學都沒有上完,卻寫出了《母親》這種享譽世界的作品,成為蘇聯文化界的一面旗幟。

他王加根是農民的兒子,來到這個世界就不受歡迎,又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單親家庭裡長大。學曆僅為中專,起點如此之低,他還能希望幹出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業?成為怎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呢?

人應該有自知之明。

以教書為職業,維持基本的生存需求;争取寫出有影響的文學作品,成為小有名氣的作家。他覺得,自己的一生能夠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并最終實現理想,就算是成功的人生。

王加根還有一個美好的願望,那就是周遊世界,看看自己賴以生存的這個地球到底是什麼樣兒,了解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要實現這個夢想,他覺得至少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有人身自由,不受束縛,想去哪兒,就能夠去哪兒。二是要有足夠的錢,沒有錢肯定寸步難行。三是要懂外語,至少能夠用英語與别人交流。而他覺得自己通過努力,是完全能夠達到這三個條件的。有一份穩定的職業,保證衣食無憂,他就能夠全力追逐“成為一名作家或者自由撰稿人”的夢想。

他清理了自己現有的書籍,有兩百多本,逐一登記造冊。整理了近幾年剪報收集的資料,重新分門别類。制定了個人《作息時間表》,規範每天的日程安排。在備課、上課、改作業、做好班級管理工作的同時,增加了讀書和寫作這些自我加壓的任務。

和方紅梅一樣,他每天早晨也是五點半起床,開始早鍛煉。沿通往花園鎮的柏油馬路,跑到花園大橋頭再往回跑,往返三公裡左右。回宿舍刷完牙洗過臉之後,喝一杯白開水,拿上英語廣播教材和小收音機,到學校周邊的田埂上去聽英語廣播講座,或者朗讀英語課文。接下來是早餐、上班和午餐。中午小憩一會兒,就在宿舍裡看文學書。下班之後晚餐,再就開始寫作。直到困到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才上床睡覺。偶爾,他還會和同事們一起去花園鎮看電影。

他的生活非常有規律,平靜如水。

為了多讀書,擴大知識面,王加根到花園鎮文化館圖書室辦了張《借書證》,開啟八小時之外的閱讀生活。他借閱的主要是中外文學名著,尤其喜歡俄國、法國和英國一些近現代作家的作品。比如,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司湯達的《紅與黑》和哈代的《德伯家的苔絲》等等。中國的四大文學名著中他隻喜歡《紅樓夢》,對《西遊記》《水浒傳》《三國演義》沒多大興趣。每次去花園鎮文化館,他還會到報刊閱覽室轉一轉,浏覽近期發行的報紙和雜志。翻報刊,他不是為了閱讀,而是為了搜集“征文”“約稿”之類的信息和編輯部地址。有了這些信息和地址,他就能夠把自己苦心孤詣寫出來的東西投寄出去。

投稿和等待編輯回信,是他追求夢想的重要途徑。

稿子寫好之後,他就用方格稿紙工工整整地謄抄下來,裝進牛皮信封。寫好收件人地址及姓名,同時在信封右上角寫上“郵資總付”,再用剪刀把封好的信封剪去一個角。這樣,他就無須粘貼郵票了,郵資由編輯部支付了。

與工作日相比,周末顯得有點兒混亂。

王加根得趕車去方灣中學,或者到花園火車站接方紅梅,有時還要回王李村,或者接待來訪的不速之客。

近段日子,他父親王厚義來過兩次,敬文來過一次,同村的二瘌痢——就是小時候跟他搶牛屎、腦袋上挨過加枝一糞耙的那位小夥伴,居然也來找過他一次。此外,就是如走馬燈一樣的縣師範同學和師弟師妹。

王厚義第一次來這裡,是因為家裡種麥子要下底肥,沒錢買化肥,尋求兒子的支援。第二次來這裡,是去胡月娥娘家送禮,順路來看看。

敬文是打着幫他姐買手表的旗号來的。說是方紅梅想買一塊“上海牌”手表,但孝天城的大小商店裡都沒有。他特意來花園鎮看看,興許在這裡能夠找到。

王加根當時就納悶兒:紅梅買手表怎麼不對他講呢?她完全可以讓他在花園鎮購買呀,還用得着敬文專門跑一趟?再說,孝天城都買不到的“上海牌”手表,花園鎮這種小地方怎麼會有呢?

他帶着敬文在花園鎮為數不多的幾個賣手表的地方找了找,結果都沒有“上海牌”手表。送敬文去花園火車站搭車的路上,這家夥才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敬文十五歲生日快到了,想請同學聚餐慶祝,手上沒有錢。王加根隻得把身上僅有的十五元錢給了敬文……

二瘌痢出現在王加根寝室門口時,着實讓他大吃了一驚。二瘌痢身穿翻毛領棕色皮茄克,緊身牛仔褲,腳上是锃光發亮的方頭牛皮鞋,完全是一副港商的模樣兒。

這“小惡霸”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二瘌痢比王加根大兩歲,從小就調皮吊蛋,是王李村出了名的“惡霸”。他讀書拿錐子都鑽不進,打起架來一向不要命。他頭上的黃癬老早就好了,滿頭的黑發比一般人還要濃密。不過,被加枝拿糞耙挖破的地方,再也沒有長出頭發來,成了永久的空白。

二瘌痢初中畢業後沒有考上高中,父母讓他投奔廣州的一個遠房親戚,學開汽車。因為沒有辦法在廣州落戶,兩年之後又回來了。

書是讀不進了,又不願意在家裡種田,于是就外出跑生意。

他在花園鎮的農貿市場上收購烏龜、腳魚、黃鳝之類的水産品,販運到廣州出售。再從廣州帶回尼龍傘、牛仔褲、夾克衫和各種布料等洋玩意兒,在花園鎮出售。一年上頭來來往往地跑,賺取兩地之間的差價,據說收入相當可觀。

前些年,二瘌痢的這種行為定性為投機倒把,是被禁止和嚴厲打擊的,他隻能偷偷摸摸地幹。無論是在大街小巷兜售,還是在火車上販運,總是提心吊膽,做賊一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保持高度的警惕性。看到或者聽說市場管理人員來了,就如同受驚的兔子,時刻準備抱頭鼠竄。也有多次被抓了現行,東西被沒收,處以罰款,甚至人被關押,受了些皮肉之苦。改革開放之後,對這種買賣管得松了一些。二瘌痢認為到了大顯身手的時候,南來北往的頻率明顯提高,販運東西的品種和數量也不斷增多。他這次來找王加根,主要是想借做生意的本錢,順便推銷他的“廣州貨”和“香港貨”。

王加根一貧如洗,自然沒有錢借給他。

二瘌痢有些失望,但并不氣餒。他把自己帶來的帆布提包的拉鍊拉開,從裡面拿出花花綠綠的折疊傘、布料和衣服,丢在王加根的床上,任他挑選。

“這種天藍色的滌綸布特别好,特厚滌綸,是從香港進口的,十一塊錢一公尺。”他向王加根重點推薦。

東西都是些好東西,問題是王加根沒有錢。

“暫時不付錢也可以。”二瘌痢非常大度地說,“東西先給你留下,你下個月發了工資再給我。”

王加根月工資三十二元,交納十五元的互助金,就剩十七塊錢。一個月的生活費、往返于花園與方灣之間的路費、人來客往的招待費和不可預見的零花錢,都指望着這十七塊錢。

他哪兒還敢買什麼東西呢?

沒錢借給别人,又不買别人的東西,王加根覺得面子上實在過意不去。他隻得把住在學校裡的青年教師都喊過來,希望這些同事們能夠照顧一下二瘌痢的生意。

遺憾的是,隻有宋雙清買了一把折疊傘。

王加根把二瘌痢帶到縣磚瓦廠食堂吃晚餐。運氣還不錯,食堂賣的熱菜是土豆炒肉片。他買了三份,裝在一個大碗裡,又到小賣部買了皮蛋、鹹鴨蛋、油炸花生米和蘭花豆,打了半斤散白酒。

兩人邊吃、邊喝、邊聊。

二瘌痢歎息王加根生活清苦,并且說,沒有想到他考上了學,也隻混得這個樣兒。人活一生,就是個碰運氣的玩頭。安分守己地呆在家裡受窮受苦,不如出去冒險。運氣好的話,就能發個橫财。運氣不好被逮住了,至多拘留幾天,罰幾個錢,也算不了什麼。

王加根被二瘌痢的高談闊論驚得目瞪口呆。

二瘌痢說,中央剛剛召開了會議,提出要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力争到本世紀末,使全國工農業的年總産值翻兩番,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達到小康水平。報紙上也發了文章,允許從事長途販運。像他這種全國各地到處跑、低進高出做買賣的,不再定性為投機倒把,是促進商品流通的合法行為。

“花園鎮那些租門面賣鞋、賣衣服的,還有十字街那些擺地攤賣書、賣皮帶和小玩意兒的,工商人員根本就不管。生意做得好的還得表揚呢!國家現在提倡繁榮經濟。”二瘌痢越說越興奮,已經有點兒炫耀的意味,“他們的好多貨都是我從廣州弄回的。我看你挺喜歡看書,以後要什麼書就給我講。我從廣州給你帶回來,保證比新華書店便宜一半兒!”

二瘌痢的這次造訪,讓王加根的心情好些天都難以平靜。

他和二瘌痢年齡相仿,人生規劃卻完全不一樣。孰對孰錯,誰是誰非?将來,誰又會擁有更成功的人生呢?

參加工作這幾個月來,王加根感覺如同坐過山車一樣。有時激情高漲、熱血沸騰,有時又郁郁寡歡、悲觀失望。一起工作和生活的“十大金剛”,他的思想起伏和情緒變化很大,表現明顯與衆不同。

争取到與民辦教師同住一間宿舍之後,“十大金剛”中的好幾個人都開始了獨占房間行動。他們把自己的弟妹或者侄子外甥等親戚帶到身邊讀書,睡在另一張為民辦教師準備的單人床上。這些從農村考出來的娃娃,家境都不是很好。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們撫養成人,供他們讀書考學,參加工作之後,自然到了他們回報家庭、承擔責任、為老人減輕負擔的時候。家人、親戚和他們本人都覺得,小孩子由自家人教育放心些,多少還能得到一些特權和關照。

塗勇帶的是他哥嫂的兒子——也就是他侄兒。

他專門買了一個煤油爐,添置了鍋碗瓢盆等炊具,率先在宿舍裡開火。每天早上和中午,他把大米洗幹淨,裝在鋁盒子裡,送到學校食堂蒸成飯,菜則自己在家裡炒。

學校食堂為教師和學生蒸飯是免費的。教師們在食堂就餐,則按就餐的次數交錢和糧票。無論是葷菜還是素菜,每餐的價格都一樣。塗勇精于算計,特别愛占小便宜。逢到食堂供應魚肉這些葷菜時,哪怕他已經在家裡炒了菜,也要去學校食堂打一份。學校食堂的飯菜是按計劃供應的,前一天報了多少人,第二天就準備幾個人的飯菜。塗勇事前沒報餐,看到好菜又強行來打,搞得炊事員沒得吃的。炊事員老實巴交,又不敢說什麼,總是窩着一肚子火。

還有一件事塗勇做得也不像話,那就是每個月交團費。

共青團組織對團員交納團費沒有數額規定,特别是對學生團員,一般都是根據實際情況自願交納。通常情況下,中小學教師中的團員每月交兩角錢,中學生團員交五分錢。

塗勇從上班到現在,每個月的團費總是交兩分錢!比學生團員交的還要少。除了不願意多交團費,他對團的工作也不熱心,很少參加團的活動,而把主要精力用于組織他的文學輔助會。

前不久,他宣告文學輔助會正式成立,創始會員有二十多人,其中,絕大多數為孝天縣師範學校的校友。這些人每個周末或者節假日都會聚到塗勇的宿舍。談古論今,針砭時弊,賣弄風騷,相互推薦書籍和作品,顯得熱鬧非凡。有時,因為觀點和看法不一樣,他們會面紅耳赤地辯論起來。争吵的聲音在大禮堂裡回響,每個房間裡都聽得清清楚楚。身為文學輔助會會長的塗勇,好勝心強,喜歡誇誇其談。當他自認為有理,或者找到了别人的破綻和漏洞時,他就越說越有勁,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讓對手完全沒有插言反駁的機會。慷慨陳詞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不停地晃動,時而前仰,時而後俯,右手揮舞,打着幅度很大的手勢。

王加根一直沒有加入這個熱鬧火紅的組織,也從不參與他們的高談闊論,顯得格格不入。他一直認為,作品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寫出來的。空談除了浪費時間、消耗精力,對創作沒有實質性幫助。自古文人多寂寞。文學創作就是一項默默無聞、單打獨鬥的工作。作者必須安靜下來,用心體驗和觀察生活,從看似平凡的日常瑣事和身邊普通人物身上,尋找出非凡的東西,發現别人看不到的閃光點。獨到的眼光、深入的思考和超強的語言文字表達能力,才是造就作家必須具備的條件。

“十大金剛”裡面有三人參加了文學輔助會,其他幾個人和王加根一樣,各有各的夢想。有的想專心複習,重新參加高考;有的想認真教書,通過勤奮努力的工作得到領導重用,進而得到提拔;有的想托關系、找路子調往條件更好的學校;還有的安于現狀、按部就班,想盡快談個女朋友,娶妻生子,過上安甯穩定生活。

與方灣中學那些求偶無門的青年教師相比,“十大金剛”要幸運得多。這裡畢竟臨近花園鎮,方便接觸有工作或者有城鎮戶口的未婚女青年,選擇的餘地比較大。每隔一段時間,“十大金剛”中就有人帶回一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引起一陣騷亂、躁動和熱議。大家互相轉告,某某的女朋友來了!于是所有人都來看稀奇、看熱鬧,如同選美比賽的評委一般,對來人評頭品足。從外貌、身材、氣質、言談舉止、着裝打扮等多方面進行綜合評價,按百分制評分。由于審美觀不同和評價标準不一樣,得出的分數往往會出現較大的差異,結果就會導緻唾沫四濺的争論,臉紅脖子粗的争吵……

鹹吃蘿蔔淡操心,其實這事與他們屁不相幹!

大家說好說壞,評分高或者評分低,對當事人并不會産生影響。鞋子合不合腳,隻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他們喜歡的,就會繼續交往下去;他們不喜歡的,很快就會分手,重新再找。

不過,戀愛這種事情,如果動了心思,又被拒絕或者遭到抛棄,總是一件讓人不愉快的事情。素養高一點兒、心理承受能力強一點兒的,可能會友好地分手,但也有不少姑娘胡攪蠻纏,在學校裡鬧得前後左右不得安甯。

她們罵這些受人尊敬的男教師是披着羊皮的狼,是臭流氓,玩弄她們的感情。不就是個窮教書的麼?有什麼了不起!

“十大金剛”中挨罵最多的當數宋雙清。

短短三個月,他就換了六個女朋友。有的是他自己挑的,有的是别人介紹的,其中兩個姑娘還是花園公社小學同事的親戚。沒辦法,有錢就是任性。他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飛短流長,心甘情願當“花心蘿蔔”。

在談戀愛方面受非難最少的自然是王加根。

他與方紅梅愛得死去活來。心裡有自己的女神,就很少正眼看其他女孩兒。再說,他也沒有時間。又是工作,又是英語,又是寫作,周末還要舟車勞頓地往方灣跑,或者去花園鎮接車。正事都忙不過來,哪兒有閑工夫參與同伴們的胡鬧?更别說到外面去沾花惹草了。

王加根有時也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着急。他着急的事情主要是班級和學生管理。戴帽兒初中班調皮搗蛋的學生太多了,三天兩頭給他惹麻煩。

眼看冬天就要來了,而花園公社小學所有教室的窗戶都是敞開的,看不到一塊玻璃。窗框也爛了,或者被拆下來扔了。學校前期想方設法籌措資金,把各教室的門換了,換窗戶卻無能為力。

陸定國往花園公社文教組跑了好多次,文教組組長劉福民才勉強答應,等春節過後——也就是下學期再幫他們解決這個問題。

為了應對即将來臨的寒潮,讓學生們免遭寒風冷凍之苦,學校就買了一些塑料薄膜和炕席片,把所有的窗戶都封起來。冬天多半吹的是北風,所以,靠北的窗戶釘的是炕席片,而把塑料薄膜蒙在靠南的窗戶上。這樣既能有效抗擊雨雪風霜的襲擊,也不至于教室裡的光線太暗淡。

學校領導無微不至的關懷,讓教師和學生們特别感動,有的抵着陸定國的面恭維,有的在寫作文唱贊歌。偏偏戴帽兒初中班的學生不領情,他們班的窗戶封了沒幾天,靠北窗戶上的炕席片就被撕爛了!上課時,呼呼的北風直往教室裡面灌。

陸定國非常生氣,責成班主任好好查一查,看是哪個小混蛋在搞破壞。王加根明查暗訪了好幾天,也沒有把肇事者揪出來。

這事尚未查個水落石出,陸定國又來找王加根。說他們班的學生上體育課時把學校的羽毛球拍子打斷了,說他們班遲到的學生總是比其他班上多,說他們班有幾個女生不做課間操,說他們班清潔大掃除投機取巧,沒有其他班搞得幹淨……

校長毫不留情的批評,讓王加根覺得很沒面子。

雖然他的語文教得不錯,學生的寫作水平有明顯提高,但班級管理如此糟糕,還是說明他的工作沒有做好。畢竟,他不隻是一個語文教師,還是戴帽兒初中班的班主任。

王加根于是把另外兩個任課教師宋雙清和董志芳召集到一塊兒,從期中考試質量分析入手,結合平時掌握的情況,挑出了十個表現最好和十個表現最差的學生,作為重點關注對象。抽出下班後的休息時間,逐家逐戶地去學生家裡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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