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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雙搶”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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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想再等等,就算買不到“鳳凰”,至少也要搞輛“永久”,可方紅梅給他下達了新任務,暑假期間要幫臘梅跑升學的事情,沒輛自行車不方便。

自行車買回後,他抓緊時間學車。先是在校園裡面練習,接着騎出校園,到襄花公路上練。有時往縣師範方向跑,練習上坡和下坡時如何控制刹車;有時往花園鎮方向跑,練習人多車多時如何做到不慌亂,鍛煉膽量和勇氣。到方紅梅放假來找他時,他已經騎得很像那麼一回事了。

按約定,他們先回王李村,幫家裡搞“雙搶”,到了八月份,再全力以赴跑臘梅升學的事。

瞅了個天晴的日子,王加根騎車帶上方紅梅,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騎自行車遠行。上午十點鐘出發,預計中午十二點之前到王李村,正好可以趕上吃午飯。也就六十多裡遠,兩個小時應該足夠了。

上路後,無論是坐車的方紅梅,還是騎車的王加根,都特别興奮。出學校大門到花園鎮,道路平坦且多為下坡,不用蹬車,車輪就轉得飛快。自行車這東西真是太好了!發明自行車的人太偉大了!

王加根贊不絕口,不由自主地發着感歎。不過,好景不長。穿過花園鎮,進入鎮東的丘陵地帶,開始爬坡上王家崗了。王加根感覺非常吃力。方紅梅建議他下車推行。他又犟驢一般不肯。最後實在是騎不動了,還是采納了方紅梅的建議。

過了王家崗,柏油路沒有了,全是土石路。路面崎岖不平,坑坑窪窪,到處是泥水凼子,而且多為坡道。上坡騎不動,下坡不敢放行,平地也得躲避水坑和泥潭。因此,推行比騎行的時間還要多。

沒關系!反正不趕時間,行走時正好可以聊聊天。

方紅梅說,臘梅今年中考自我感覺特别好,對照答案預估了四百九十分。

“這麼強!”王加根由衷贊歎,“重點高中和中專錄取分數線一般在四百六十分左右。她可以超出三十分呢!臘梅太棒了!”

方紅梅說,雖然預估樂觀,家裡人還是有點兒不放心。方母齋戒三日,專程去了一趟黃陂木蘭山,求菩薩保佑。方父天天在家裡叨唠,催她去找縣師範的老師和同學,探聽中考閱卷地方,找人幫忙。

“去年被周東明愚弄過一回,他還是不長記性!”方紅梅顯然有點兒生氣,覺得她爸太天真,“中考閱卷是嚴格保密的。閱卷地點怎麼可能随便讓人知道?閱卷人員也是提前集中,封閉管理,試卷全部改完之後才讓出來。我們去哪兒找熟人?再說,就算我們把信息傳遞給了閱卷人員,成千上萬份試卷,别人怎麼可能找到臘梅的卷子?更何況,考生的姓名、準考證号都是密封裝訂的,根本看不見。我把這些道理講給我爸聽,但他還是固執己見,一根筋地要我跑路子找人。說什麼跑跑總比守在家裡強,或許會突然遇到好機會。天天在家裡叨叨,吵得人耳朵都起了繭子。”

王加根聽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他說:“如果不興開後門該多好。大家完全憑本事吃飯,靠能力競争,就沒有這些麻煩事。”

“開後門真是害死人,也教壞了老百姓。我們當然希望大家都守規矩,不去搞這些歪門邪道。但是,怎麼可能做到呢?”方紅梅無可奈何地感歎,“有人守規矩,有人不守規矩。結果總是守規矩的人吃虧,不守規矩的占便宜。哪個還願意繼續守規矩?”

他們到王李村時,接近下午兩點鐘。

原本計劃兩個小時的行程,用了整整四個小時,多花了一倍的時間。特别是從雙峰管理區到王李村那段機耕路,全是爛泥,既不能騎車,也不能推車,王加根隻能扛着車子走。

走進家門,還是隻看見王裁縫和加葉這爺孫倆。王厚義和胡月娥下地收割早稻了。

冷冷清清,髒亂不堪。路上的熱情被冷水澆滅。兩人不聲不響地開始做飯——白菜煮面條,先把肚子填飽。

四個小時的艱難行程,讓兩個年輕人累得幾近癱瘓。他們吃完面條,稍微洗了一下,就進入房間,倒在床上睡着了。

吃晚飯的時候,王厚義和胡月娥的情緒不怎麼好。

為消除加根和紅梅的誤解,趁王裁縫離開堂屋進房間的時候,他們低沉着聲音說:“厚德死了。”

厚德是加根的四叔。他五年前與胡太婆的外孫女春芝結婚,接連生下兩個大胖小子。算起來,年齡還不到三十歲,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王厚義說,厚德的死确實有點兒蹊跷。從聽到的情況來看,很可能是一場醫療事故。

他們兄弟四人中,厚德年齡最小,長得最帥,身體最強壯。從部隊後,厚德一直在江漢農場磚瓦廠上班,還當上了車間主任。幾天前,厚德身體有點兒不舒服,去農場醫院看醫生。診斷為傷風感冒,說是要輸液。結果,一瓶吊水還沒有打完,就産生了不良反應。醫院馬上組織搶救,但最終還是沒有挽回他的生命。

“春芝去找農場醫院扯皮,你三叔三嬸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胡月娥一臉神秘地說,“厚德看病先是找的你三嬸。你三嬸是護士,熟人比較多。醫生給厚德看病時,好多錢都沒有收,沒想到出了意外。春芝再去找農場醫院鬧,你三嬸和那個醫生肯定會受牽連。為這事,老三老四兩家産生矛盾,扯了好長時間皮。春芝和你三叔三嬸到現在還互不理睬,沒有講話。”

王加根不怎麼關心這些是是非非,隻是難以接受四叔死亡這個事實。厚德春芝結婚後,逢春節都會回王李村過年,在王李村特别搶眼。夫妻調情,父子打鬧,母子歡笑,其樂融融,溫馨無比。這一切都将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痛苦和懷念。

人的生命太脆弱了。那麼一個身強體壯、活力四射的小夥子,說沒就沒了。這讓他看到了人生的無常,有一種莫名的悲觀和恐懼。但是,悲觀和恐懼又有什麼用呢?命運就是那麼殘酷,每一個人都必須去面對。

第二天,王加根和父親繼母一起下地,搶收早稻,搶種晚稻。

方紅梅沒有幹過水田裡的農活,又怕螞蟥和水蛇,就留在家裡洗衣服、做飯、喂豬,搞後勤服務。當她在家裡忙進忙出的時候,不時有抽着旱煙袋的老頭兒老太太來串門。

胡太婆、本家二爹、本家二婆、皮匠三爺、皮匠三婆……這些人無話找話地問這問那,說幾句沒有油鹽醬醋的家常話,又都吞雲吐霧地離開了。

望着這些走路顫顫巍巍、說話聲音發抖、皮膚如松樹皮一樣皺巴巴的老人,方紅梅非常納悶兒:王李村的壽星怎麼這麼多呀?

七八十歲的老人随處可見。胡太婆快一百歲了!也沒看見他們吃什麼好東西。這裡的人一日三餐非常簡單。隻求填飽肚子,根本就不講究營養,而且不注意衛生。未必真的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還有一點兒,村裡的老人幾乎都抽煙。随身帶着旱煙鍋子和裝有煙絲的布煙袋,有的還抽着精緻的水煙袋。抽煙不是有害健康麼?他們為什麼能活那麼大歲數?

這裡的人幹活也非常辛苦,勞動強度特别大。像現在這樣的農忙季節,都起早貪黑,甚至通宵達旦地勤扒苦做。天那麼熱,又沒有降溫的飲品,唯一解渴的東西就是白開水。

加根家八仙桌上擺放着一隻裝有白開水的土陶瓦壺,瓦壺上倒扣着髒兮兮的搪瓷缸。家裡人渴了,就把瓦壺裡的水倒進搪瓷缸,咕嘟咕嘟喝一陣。搪瓷缸那麼髒,全家人共用。

方紅梅喝水時,總是閉着眼睛,不看缸子裡面的污垢。

成熟的早稻全部收回,晚稻秧苗插得差不多的時候,王加根主動提出,去跑一跑臘梅中考的事情。

方紅梅自然高興。雖然她口裡責備方父不切實際,内心裡還是希望加根為她妹的事情跑一跑。就像她爸說的那樣,即使起不了什麼作用,至少心理上是個安慰。

“你隻當進行社會調查,出門體驗生活。到處跑一跑,對你的文學創作也會有幫助。”送加根出門時,方紅梅這樣說,“我一定把家裡的後勤工作搞好,讓他們安心雙搶。呆會兒我就去雙峰街上買點兒生粉和陳醋,給他們做涼粉。”

加根深情地望了紅梅一眼,什麼也沒說,就騎上自行車上路了。

目送加根騎車遠去的背景,方紅梅怅然若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這段日子,王加根實在太累了。每天收工回家,總是面無表情,說話有氣無力,走路邁不動步子。人曬黑了,而且日漸消瘦。吃過晚飯,連坐在門口乘涼的精力都沒有。無論天氣多麼熱,他總是洗完腳就鑽進房間,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連身上有大黑蚊子咬都沒有感覺。方紅梅幫他趕走蚊子,雙手捧着他瘦削的臉蛋,心痛得淚如泉湧。回王李村之前,加根病了那麼長時間,身體尚未完全康複,哪裡受得了如此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他需要靜養、需要休息啊!可是,為了臘梅升學的事情,又不得不騎車遠行。

“不會出什麼事吧?”方紅梅腦子裡突然閃現這樣的一個念頭,“親愛的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平平安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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