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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牌坊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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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感覺有做不完的事情:學英語、看文學名著、寫小說、抄寫投寄稿件、觀察體驗生活、記日記、談戀愛……為了做好教學工作,有時還要去學生家裡走訪,或者利用休息時間寫教案、批改作業。因為忙碌,他在學校裡就顯得與衆不同,特立獨行,不參與抹牌賭博,不沉溺于海闊天空的閑聊,不到其他教師宿舍串門。這種不合群的表現,又引起了别人的議論和風言風語。有人說他自視有才、故作清高,罵他裝模作樣、假裝正經,甚至說他野心勃勃、想往上爬。

開學典禮上,王加根被丁勝安校長委以重任,作為教師代表在會上發言。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這麼大的場面上講話,難免有些緊張。他認真準備發言稿,抓緊時間背下來,滿懷信心地想打響第一炮。可是,當他坐到主席台上面對麥克風的時候,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稿子裡的内容完全不記得了。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臉上發燙,心亂蹦亂跳。因為過于自信,他又沒有把發言稿帶在身上。怎麼辦呢?他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裡鎮定下來。臨時調整策略,改背誦稿子為即興發言。他從來牌坊中學之後的所見所聞說起,用樸實的語言談了一些切身感受。然後講了講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準備怎麼教學,如何做班級管理工作,怎樣履行好教書育人的職責。他實話實說,沒有一句大話、空話和套話。

幾百人的會場上鴉雀無聲。大家一動不動地坐在位子上,睜大眼睛認真地傾聽,有的還一直張着嘴巴。

等王加根發言完畢,滿場響起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會後聚餐時,大家開玩笑說,他把校長主任的風頭都搶了。

王加根每天去食堂吃飯,或者去學校大門口提水的時候,總會看到水管下面的池子裡有學生倒掉的米飯,白花花一片。這種情景是他以前沒有見到過的。從小到大,他一直處于饑餓或半饑餓狀态。即使是在縣師範學校讀書的時候,他和同學們總是抱怨食堂師傅打飯時份量不足,吃不飽肚子,誰還敢浪費糧食?

農村包産到戶後,大家已經不愁吃的了。因為沒有餓過肚子,這些農民家出身的孩子竟然如此不珍惜糧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的古詩人人會背,不能浪費糧食、要珍惜勞動成果的道理學生們都懂,但如何讓這些十幾歲的孩子真正體會到糧食來之不易,認識到浪費可恥呢?王加根冥思苦想了好幾天,采取拟人化手法,寫了一首寓言詩《谷粒的自述》,抄在辦公室西頭牆面的黑闆上。

這首寓教于樂的詩歌,引來牌坊中學師生的圍觀,成為校園裡的熱門話題。自此之後,大家驚奇地發現,學校食堂和部隊抽水房門前的排水溝裡,倒掉的剩菜剩飯明顯減少了。

後勤主任鄒貴州興奮地說:“我每年都在提示班主任強調這件事情,但從來就沒有今年效果好。”

王加根也很得意,笑着說:“這就是文學作品的感染力!”

這件事持續發酵的過程中,王加根又應教導主任的要求,講了一堂語文教學公開課。牌坊中學全體校領導和各年級語文教師均參加了聽課和評課。

他講的是朱自清的散文《春》。由于準備比較充分,拿出了看家本領,臨場又超水平發揮,這堂公開課講得相當成功,赢得領導和同事們的普遍好評。

年過半百的語文教研組長黃老師激動地說:“我教了大半輩子書,還是第一次碰到小王這樣有才華的青年教師,前途無量!”

向來喜歡雞蛋裡頭挑骨頭、對教師要求苛刻的張仲華也認為,王加根的教學教法讓人耳目一新,課堂組織能力比較強。

校長丁勝安是行政管理人員,對教學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聽到大家一邊兒倒地說好,也激動起來,承諾:“今天我拍闆,初一(1)班就交給小王了。你從初一帶到初三,把這屆學生送畢業!”

聽到這裡,大家都笑了起來。有人說丁校長是在打小算盤,因為他兒子就在王加根的班上。

事實上,牌坊中學招收的這屆新生,隻要是與本校教師沾親帶故的,基本上都在王加根擔任班主任初一(1)班。盡管學校沒有分快慢班,大家已經在内心裡把這個班看成重點了。

這種情況,對于年輕的王加根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鞭策和激勵。雖然有壓力,他還是滿懷信心。事業上順風順水,心情也格外舒暢,對學校各方面的條件都感到滿意。有時他甚至覺得,牌坊中學是花園地區最好的中學。這裡能夠用上電和自來水。辦公室裡有電視機和電唱機,能夠看電視、聽音樂、播放廣播體操。操場南頭新修了乒乓球台,駐軍部隊送來了單杠和雙杠。學樣體育運動的種類也比較多:籃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跳高、跳遠、跑步、單雙杠……現在的農村中學很少能夠做到這樣的。

王加根接二連三出風頭,聽到的當然不全是贊揚聲,也有一些風涼話。那些與他年齡相仿、學曆相同、資曆略深的青年教師難免心裡不舒服,感覺有點兒不爽。他們在背後議論紛紛,想方設法冷淡和孤立王加根。趙乾坤動不動就喊加根“小□□伢”,有時還酸不溜丢地稱他為才子,說他有闆眼。他要睜大眼睛,看王加根創造牌坊中學的品牌,等着閱讀王加根發表的小說……

對于這些故意給他添堵的人,王加根并不特别在意。即使是學校領導的表揚與批評,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他的理想和追求并不全在工作上。書教得再好又能怎麼樣?當先進模範?入黨提幹?升任校長主任?這些東西,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王加根隻是把教書作為謀生的手段,利用學校和教師這樣一個平台,從事文學創作。他最大的願望,或者說畢生的追求,還是寫作,力争成為一名有成就的作家,寫出像《紅樓夢》那樣千古流傳的文學作品。

王加根不看重工作和生活中的成敗得失,并不意味他是一個得過且過、飽食終日的人。身為人民教師,供職于教育崗位,就必須恪盡職守,對得起每個月領的薪水,對得起自己的學生——這是做人的底線。因此,他對工作還是充滿激情,不折不扣地完成教學任務,想方設法提高教學質量。

國慶節剛過,王加根收到了白素珍發來的一份電報。

電文是:速來保定接奶奶,母令。

電報是從襄花小學轉過來的,發報日期為九月二十五号。顯然,白素珍是指望王加根在“十一”之前收到電報,利用國慶假期到保定,把奶奶接回湖北。由于不知道王加根工作調動,電報發到了“花園公社小學”。轉來轉去,就耽誤了好些時日。

捧着這份命令式的電報,王加根心裡不爽,感覺非常為難。

從花園鎮坐火車去保定,單程得十八個小時。算上兩頭去火車站的時間,去來少說也得三天。他哪裡抽得出空呢?國慶假期錯過了,外出還得請假。學校領導會不會批準?就算學校領導同意了,他的教學任務怎麼辦?課誰上?班上的學生哪個管?

暑假期間,王加根曾收到過白素珍的一封信。在信中,白素珍談了奶奶到保定之後的一些情況。大緻意思是,奶奶在保定吃喝不愁,又不用幹家務,過得相當惬意。不過,老人家還是無福消受,總感覺不習慣。奶奶一生忙碌,勞動慣了,适應不了每天坐着吃飯不幹活兒的日子。特别是當老馬端茶送水地侍候她時,老人家就誠惶誠恐,覺得不應該享受這樣的待遇,感覺不好意思。

奶奶的這些想法,也不是沒有一點兒道理。因為馬家的幾個小孩從來都沒有喊過她一聲“奶奶”,背地裡,馬紅馬軍還經常給她臉色看。對她冷眼相待,橫眉怒目,故意對她伸舌頭、做怪相,變着法兒做事氣她,偷偷地罵她。奶奶于是天天吵着要回王李村。說自己不願意寄人籬下,當一個“有米的叫花子”。不願意死在城市裡火化,要回王李村睡棺材。她說想加根了,還是和加根在一起舒坦。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就算有什麼不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不像馬家的這群兔崽子,明裡暗裡捉弄人,還不敢說他們半個不字。

白素珍在信中說,自己既要上班,又要照顧一大家子,抽不出時間送奶奶回湖北,命令加根趕緊到保定,把奶奶接走。

王加根那時正忙着跑臘梅升學的事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哪兒敢擅自離開?他沒理睬白素珍的命令,也沒有給她回信。後來,臘梅中考落選,搞得雞飛狗跳。接下來又是工作調動,搬家,新學期開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把接奶奶的事情完全放在了一邊兒,幾乎忘記了。沒想到,白素珍又發來了電報。

電文中的“母令”二字,激起了他的強烈反感。

白素珍就是這種德性,任何時候總是表現出盛氣淩人。

“叫我去接奶奶,是你求我辦事,有什麼資格對我發号施令?之前你不是已經在信中下達過命令?我不理你,你又奈我如何?你既然能夠回湖北把奶奶接走,就可以把奶奶從保定送回!你要上班,你有事走不開,未必我就沒有上班?未必我就沒有自己的事情?豈有此理!”想起在花園火車站廣場挨的那一耳光,想起她寫信給陸定國敗壞他的名聲,王加根更是對白素珍恨得咬牙切齒。

談什麼“母令”!你配母親這個稱呼麼?天下有母親這樣對待兒子麼?我從來沒有幻想你給我幫助,隻求你不要折磨我。這種要求過分麼?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我全憑個人的努力,不奢望得到你的支持,但你總不至于處心積慮、挖空心思拆我的台吧?你這樣的母親,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啊!

王加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白素珍用商量的口氣來電,他可能會盡棄前嫌,找學校領導請假,前往保定。現在,“母令”二字讓他怒火中燒。他準備置之不理,全當沒有收到電報一樣。

我偏不服從你的命令,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你不是喜歡寫信搬弄是非麼?不是會散布流言蜚語麼?寫吧!再寫信給牌坊中學領導,寫信給花園區教育組的領導。看他們會不會相信你,會不會強迫我服從你。開玩笑!可是,如果我不去接奶奶,白素珍又不送她老人家回,奶奶不是會繼續在保定過寄人籬下日子?繼續遭馬家孩子的白眼?繼續過那種沒有尊嚴、郁悶壓抑的生活?我高考落選那年,準備在河北複讀的時候,有過切身體會,那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想到這一點,加根又有所動搖,覺得還是應該去保定把奶奶接回來。再說,離開奶奶半年了,他也想念奶奶啊!為奶奶着想,他還是準備去一趟保定。不過,動身的日子不能太急,拖一段時間再說。偏不“速”,氣氣你白素珍。

這一拖,就是一個月。

直到十一月初,王加根才向校長請假,去保定接奶奶。拖延的這段日子,王加根又有了一種重要的人生體驗。

那就是,他第一次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雖然他和方紅梅同床共枕次數不少,但他們一直守身如玉,執着而又痛苦地堅守着最後一道防線,沒有做越軌的事情。這種堅守,曾經成為他們擊敗陸定國的武器,讓陸定國甘拜下風、斯文掃地。但是,到牌坊中學才兩個多月,這種固若金湯的防線就土崩瓦解了。

他們開始了實質意義的未婚同居。

在情欲與理智的博弈中,随着感情的不斷升溫,理智終有一天會繳械投降。對此,他們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不過,理智在此役中敗得如此迅速和徹底,還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究其原因,這與牌坊中學特殊的環境有關。學校領導比較嘻哈和随便,思想也開放,不像陸定國那麼僵化和古闆。教師們上完課後就各自回家,忙各人的事情,不太關注别人的私生活。

有一次開教職工大會的時候,丁勝安竟然在會上表揚王加根刻苦自學,号召全校青年教師向他學習。

這讓王加根大吃了一驚。在襄花小學,陸定國隻要看到年輕教師學英語、看文學書、寫小說,臉就拉得老長,認為他們不務正業,沒有把全部心思用在工作上,對他們自學與工作無關的東西恨之入骨。

丁勝安卻公然鼓勵青年教師自學!

襄花小學的年輕教師一窩蜂地自學,激起了領導的反感;牌坊中學的年輕教師遊手好閑,業餘時間基本上不摸書,又讓領導感到不安。

這事揣摩起來,王加根覺得特别滑稽。

趙乾坤老師交了個女朋友,是鐵路職工,在花園火車站守道口。他有時帶着女朋友來學校過夜,明目張膽地睡在一個被窩裡,有時連窗戶都不關。其他老師視而不見,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一次,炊事員肖金平去喊趙老師吃早飯,趙乾坤在蚊帳裡摟着女朋友,不耐煩地回應:“還沒起來!”

耳濡目染,王加根完全消除了“未婚男女不能同室而居”的戒心。

方紅梅第一次來牌坊中學,他沒有裝模作樣地去其他教師那兒借宿。當然,正值周末,校園裡也沒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結果,第二天上班時,校長、教導主任、會計和一大群男老師圍着他審問:“昨天晚上是在哪兒睡的?”

他沒辦法搪塞,紅着臉不做聲。

鄒貴州不依不饒,中午吃飯時,非要他去買酒買煙買菜,請大家的客,事情才算有了個交待。

這種寬松的環境,無疑為他和方紅梅的周末相聚提供了便利條件。後來方紅梅每次來牌坊中學,他們都是在甜蜜的小房間裡共度良宵。結果有一天,他們沒有阻擋住感情的洪水放縱奔流。

可能是那天晚上兩人都喝了點兒酒,也可能是他們實在憋得太久了,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那一夜,他們才真正地做了一回男人和女人。激情澎湃過後,他們還是談起了這種行為的後果,帶着僥幸的心理希望不要“出事”。

王加根是帶着滿腔的憤怒和怨恨前往河北保定的。不過,當他到達保定市,見到白素珍之後,這種負面情緒又緩和了不少。

白素珍并沒有責備他違抗“母令”,拖了這麼長時間才來接奶奶,反而對他笑臉相迎。她拉着兒子的手,噓寒問暖,燒水他洗澡,手忙腳亂地拿東西他吃,又系上圍裙,進廚房做飯。

白氏見到孫兒,竟然高興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吃過午飯,已經由團政委改任幹休所所長的老馬帶着加根去街上閑逛。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倆邊走邊聊天。

老馬身高一米六五,體态微胖,慈眉善目,說一口地道的四川話,臉上永遠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他與加根交談的主題對象,一直沒有離開白素珍。老馬從白素珍一歲半被父母遺棄說起,回顧、概括和總結她三十七年苦難的人生曆程,認為她是一個飽經滄桑、無私奉獻、性格堅強、值得尊敬的女人。

老馬說,白素珍遇事總是替他人着想。這些年來,為三貨,為加枝,為加根和奶奶,為老馬和馬家一大群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流了多少淚、操了多少心。雖然白素珍脾氣暴躁,有時候說話難聽,偶爾還會行為失控,但她對人沒有壞心,主觀上還是為别人好。說話間,老馬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鼻涕和眼淚都流了出來,嗓子完全發不出聲音。

王加根這時才意識到,老馬老了。畢竟年近半百,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老馬和白素珍一樣,也是一個苦命的人。他十六歲離開四川老家出來當兵,戎馬半生,勤勞半生,儉樸半生,到如今還在拉扯着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父母早已離世,老家沒有什麼親人。現在白素珍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夫妻倆相依為命,相敬如賓。

想起白素珍和老馬對自己的好,王加根為前段時間對母親的态度而臉紅。媽媽也是四十歲的人了,進入中老年人行列。自己不僅沒有想到回報、尊敬和愛戴她,反而對她充滿了敵視和仇恨。

這确實有點兒不應該。

帶着這種愧疚和自責心理,王加根和奶奶一起離開保定市,坐上了南下的列車。在花園火車站下車後,他沒有帶奶奶去牌坊中學。因為奶奶腿腳不好,走路太慢,也經不起往返七八裡路的折騰。他攙扶着奶奶去花園汽車站,乘坐長途汽車回到了王李村。

走進那個熟悉的家門,王加根的目光落在了胡月娥大腹便便的肚子上。顯然,這女人又懷孕了,看上去起碼有五個月。

他心裡一沉,臉色顯得很不好看。

王裁縫見他們回來,喜笑顔開,連聲說:“這下好了!這下好了!我可以回江漢農場了。”

王裁縫已經知道了小兒子厚德夭折的消息,動不動就傷心得老淚縱橫。他憐惜四兒媳春芝可憐,天天吵着要回江漢農場,幫春芝帶孫子。弄清楚了厚德死亡的準确時間,王裁縫又把厚義臭罵了一頓。因為正是厚德出事那天,王厚義在家裡發現了一條蟒蛇,有兩三米長,鋤把一般粗。王厚義不聽老父親的勸告,拿起鐵鍬把那條蟒蛇殺死了。

“我說過,蛇是精靈之物,不要惹它。讓它呆在家裡好了,它又不會咬人。或者把它趕走,你偏不聽,偏要把它殺成幾段!”王裁縫痛心疾首地怒斥二兒子,“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厚德就是屬蛇的。說不定這條蟒蛇就是他的化身。我可憐的四兒啊!”

王厚義瞪了父親一眼,不滿地嘟哝道:“你總是裝神弄鬼,把事情說得神乎其神!”

耳背的王裁縫不知是聽到了厚義的質疑,還是從厚義的眼神中看出了二兒子的不滿,振振有詞地反問道:“那你說,厚德遭難的那天,為什麼和你殺死蟒蛇的日子會是同一天?事情怎麼就會那麼巧?”

王厚義沒辦法解釋,低下頭,默不作聲。

加根對王裁縫父子倆的争論不感興趣。他不聲不響地進入奶奶的房間,幫助奶奶收拾睡的地方。把床上的稻草、墊絮翻動了一下,把破舊蚊帳的下擺壓好,免得蚊蠅進入。忙碌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因為内心裡還惦記着胡月娥懷孕這件事。

這個女人想幹嘛?她還準備生幾個呀?去年生加葉的時候,因為違反計劃生育政策,被村裡罰了兩百元錢。如果再生一個,又會被處罰多少?我每次回來,你們都叫窮,變着法兒向我要錢。怎麼生起小孩來,就表現得那麼大方,願意承擔幾百元的罰款?一定要生個兒子來頂替我麼?看來你們說沒作我的指望,并不是随口說說而已,已經在做精心準備。那麼,如果這次生的又是女孩兒呢?你們還準備繼續生下去?

加根越想越生氣。

他知道,胡月娥與前夫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與王厚義在一起,也沒有領取結婚證。他們兩人的結合,實際上是非法同居。胡月娥還涉嫌重婚犯罪。這個女人對此執迷不悟,還無視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一個勁地下崽兒。她想幹什麼?一定要把這個家拖垮敗光麼?

加根真想把王厚義和胡月娥叫到一起,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講一講這方面的道理。特别是父親王厚義,已經四十五歲。再去生兒育女,就不怕外人笑話麼?作為一名有着十幾年黨齡的共産黨員,就不怕組織上處分?

思來想去,王加根還是放棄了與他們溝通的打算。

他悶不作聲地整理完奶奶的房間,味同嚼蠟地扒了幾口飯,就前往雙峰管理區攔班車,回牌坊中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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