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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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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在江漢平原廣袤的田野上,出現了一條氣勢非凡的公路。這條南北走向的公路叫107國道。北起首都北京,南到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深圳,全長兩千六百多公裡。

107國道所經過的地方都在沾光。比方在花園鎮和牌坊鄉這段國道沿線,一些腦子活泛、手頭上又有些閑錢的生意人,便籌劃着在公路邊蓋房子,開餐館,建旅店,或者弄個充氣、補胎、修車的門面,賺過往車輛和那些大手大腳的司機們的錢。

107國道從花園鎮與牌坊中學之間穿過,與著名的京廣鐵路并行。花園鎮和牌坊鄉的地盤,被這兩條交通要道分割成三部分,形成東、中、西三個片區。牌坊中學在107國道東邊,校園距公路三四百米遠的樣子,可以算是在路邊兒上。

肖玉榮組織學校師生,從學校大門口朝着國道的方向,修了一條十幾米寬的土石公路,把牌坊中學與107國道連接起來,使得學校的交通出行條件大為改善。現在從牌坊中學去花園鎮,再也無須繞道鄒肖村。哪怕是刮風下雨的日子,也能很方便地騎車或者步行上107國道,沿國道北上,從洪花路進入花園鎮中心。家住107國道沿線的學生和教師,都能夠享受到國道帶來的便利。

對于王加根一家人來講,107國道帶來的好處遠不止這些。傍晚散步,他們的選擇更多了,除了花園鐵路技校和駐軍部隊,還可以走上107國道,向北或者向南信步。節假日走親訪友,去孝天城或者方灣鎮,騎自行車走國道也要近許多,而且道路寬敞,路面平整,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即便是坐長途汽車,他們再也不走孝花公路,而是選擇走寬敞平坦的107國道。

當然,事情都是一分為二的。107國道在給人們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有可能引發災難。剛剛卸任牌坊中學校長的張仲華,就栽在了這條國道上。他在107國道上騎自行車,被一輛疾速行駛的大貨車挂倒,連人帶車沖下公路,翻進了路邊的水溝,嚴重摔傷。

先是在孝天市第二人民醫院搶救,後來又送到武漢協和醫院。診斷為脊椎骨折,嚴重腦震蕩,腦積水,做了開顱手術,眼下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張仲華的悲慘遭遇,讓牌坊中學的教師們唏噓不已。有的歎息他倒黴,剛剛丢了官帽兒,又遇到這樣的事情;有的幸災樂禍,說他壞事做得太多,遭到報應。

王加根無心參與大家的議論。

他剛剛收到律師資格考試成績通知單,心裡正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五門考試中有四門過了六十分,但《經濟法》隻考了五十六分,滿足不了門門及格的要求。五門總分三百二十一,能否過司法部劃定的分數線,尚未可知。

接到成績通知單的當天,他就去了孝天城,找湯正源了解情況。結果讓他非常驚喜,湯正源告訴他,他的總分是全市第三名。

“不錯不錯!你能夠考出這樣的成績,相當了不起!”湯正源情緒亢奮,贊不絕口,“我們律所有二十四人參加考試,好多都是專職法律工作者,有的執行了四五年律師職務。考試前,市司法局專門給他們放了兩個月假,脫産複習。結果呢?沒有一個人考到三百分。你從零開始,兩個月能夠自學到這種程度,真不簡單!跟你相比,他們就應該去跳樓!”

王加根聽到這兒,笑了笑,但還是心神不定。雖說是全市第三名,畢竟分數線還沒有出來,他不知道能否過線。

“應該沒問題。”湯正源拿起桌上的計算器按了按,安慰道,“你五科的平均分數超過了六十四,過線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分數線什麼時候公布?”王加根心急地問。

湯正源回答:“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很快。”

回到牌坊中學,王加根還是守口如瓶。無論是高興還是焦慮,情緒都不外露,閉口不談律師資格考試的事情。

方紅梅又外出面授學習了,課程由他代着。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兒,還是挺累的。雖說女兒去了方灣外婆家,家裡隻他一個“光杆司令”,但買菜、做飯、洗衣、拖地、喂雞、侍弄菜地、打掃衛生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務事,還是得幹。他白天忙得腳不沾地,家裡、辦公室、教室、食堂、部隊抽水房循環往複地跑;晚上躺在床上就渾身酸痛,小憩一會兒,又開始失眠,輾轉反側地“烤燒餅”。腦子裡一會兒律師,一會兒小說,一會兒老婆,一會兒女兒,都是工作和生活中的煩心事。煩躁、焦慮、擔心、惆怅、孤寂、思念……大腦越來越清醒,躺着完全是活受罪。于是拉亮電燈,看看書,強迫自己寫文章,或者批改作業,備課。幹什麼都覺得沒意思,也堅持不了多久。這裡轉轉,那裡摸摸,結果什麼事情也沒有幹成。

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凄凄慘慘。這種悲天憫人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何日才是盡頭啊?近四年來,方紅梅出門面授二十多次,每次都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裡,忙碌,思念,憂愁,忍受孤苦伶仃和寂寞難耐的折磨。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道理他不是不懂,但真正身臨其境,又難以忍受。

方紅梅啊,你快點兒畢業吧!繼續過這種生活,我遲早會瘋的!我在家裡這般受罪,你回家還牢騷滿腹!竟然說什麼沒有追求到你應該追求并且能夠追求到的快樂。知足吧,你!既然你不能設身處地為我着想,那我們就換過來試試!但願我能夠取得律師資格證書,能夠如願地調到孝天城工作,讓你也體會一下單身獨處的滋味。

埋怨過老婆,他又思念女兒。

那天他帶着方紅梅去醫院包紮被割傷的手背,急忙中沒找到女兒。其實王欣就在隔壁程彩清家,是歡歡拿布娃娃引誘她過去的。兩個小朋友最初還玩得比較開心,但沒過一會兒,歡歡就原形畢露,把欣欣狠狠地揍了一頓。欣欣哭着回家,可走到大門口,卻見門上挂着一把鎖。爸爸媽媽不在,她一下子慌了神,如沒頭蒼蠅在校園裡面到處尋找。因為着急,因為害怕,因為委屈和傷心,在尋找的過程中她跌了個馬趴,腦袋重重地摔在地上,起了好大一個紅包……

方紅梅這次出門面授,王加根本來想把女兒留在家裡。畢竟律師資格考試過後,不像前段那麼緊張。他可以盡父親之責,好好地照料女兒,彌補前段日子留下的遺憾。面對可憐的女兒,他常有内疚和負罪之感,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爸爸。因此,他決心在方紅梅出門面授時好好表現一下,讓女兒吃好、玩好,過得開心。他一再告誡自己,無論女兒怎麼調皮,怎麼不聽話,絕不能吼她或者打她。

他把這一想法說給方紅梅聽,方紅梅卻顧慮重重。因為趙乾坤新官上任後,對考勤記得特别嚴,不準教師帶小孩到辦公室和教室。就算王加根把缺勤和扣錢不當一回事,呆在家裡陪女兒,但他每天有兩三節課,有時甚至半天上四節課,連軸轉。他去教室上課的時候,欣欣怎麼辦?鄰居程芸不通人性,歡歡總是虎視眈眈,誰知道她們會怎樣欺負欣欣!不行,還是把欣欣送到方灣菜園子村,讓外公外婆帶一段日子。正在他們商量來商量去,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方母不請自到,特意來接外孫女了。老人家說,天氣轉涼,家裡不再像前段日子那樣,沒明沒黑地做汽水,生意基本上停了。敬武患急性闌尾炎,做了手術,還沒有出院。親戚朋友送來一些水果、副食和罐頭,正好讓欣欣去解解饞。

就這樣,欣欣被外婆接走了。

方紅梅出門面授後,家裡隻剩下王加根一個人。突然之間,他就如同從溫暖的夏天進入寒冷的冬天,整日無精打采,幹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他告誡自己要好好工作,多花點心思在教學上,多為學生着想,要對得起每月五十多元錢的工資。他強迫自己坐班,寫教案,批改作業,去教室講課或者輔導學生,可下班回到家裡,還是會莫名其妙地悲傷。不想做飯,肚子餓了就去學校食堂吃;髒衣服、臭襪子在腳盆裡一泡好幾天,水都發臭了,他也懶得去洗。偶爾拿起笤帚掃掃地,或者提水澆澆後院子的菜地。再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東遊西轉。想打麻将,又湊不齊班子。去辦公室翻閱報紙或者看電視,門衛老甯又老是在那裡彈風琴。腳踏着,手彈着,有時還直着嗓子喊唱,要多煩人就有多煩人。

于是,他就去校園外面散步。

已經是二十四節氣裡的小雪,北風呼呼刮過之後,天氣驟然轉冷。欣欣去方灣時,隻帶了幾件薄衣衫,會不會凍着?想到這兒,他又一陣陣揪心,真想馬上去方灣,送幾件棉衣過去,或者把女兒接回來,但每天幾節課要上,根本就沒辦法與其他教師調換。

這天學校組織師生集體看電影,王加根喜出望外。并非他對放映的片子多麼感興趣,而是看電影學校不上課,他可以利用這個空檔去接女兒。

帶上家裡所有的現金和女兒的棉衣,還有學生家長請客時派的一包香煙,換了一身新衣裳,闩後門,鎖前後,他興沖沖地沖出校園。走在鄒肖村通往花園鎮的水泥路上,穿過107國道下方的人行通道,他又有點兒猶豫不決,腳步慢下來,腦子裡開始激烈的思想鬥争。

昨晚翻來覆去,幾乎一夜未眠,現在腦袋昏沉沉的。坐火車到肖港鎮,再步行十五裡到方灣,想必會到下午三四點鐘。午飯肯定吃不成,必須迅速收拾東西,帶着欣欣坐長途汽車到孝天城,然後轉火車回花園鎮。一路折騰下來,回家就是晚上八九點。家裡這麼多天沒有開火做飯,早已彈盡糧絕,欣欣回來吃什麼?要是趕上停電停水,衣食住行怎麼弄?方紅梅面授已近尾聲,後天就會結束,說不定她想回娘家去玩幾天,順便把女兒帶回來。如果我擅自行動,會不會打亂老婆的計劃?那樣的話,方紅梅又會責備、抨擊和抱怨我。夫妻倆半個多月沒在一起,小别勝新婚,要是因為這件事情鬧别扭,影響重逢後相親相愛的興緻,那就得不償失,太不劃算了。

忍忍吧!今天就不去方灣了。反正丈母娘這段日子農活不忙,有時間帶孩子。欣欣有人照顧,又有零食吃,就讓她在那兒多呆幾天吧。可天氣一天天轉冷,欣欣沒有衣服穿怎麼辦?這麼長時間沒見着爸爸媽媽,她或許因為想我們哭得淚眼朦胧,憔悴不堪。可憐的女兒啊!要不我今天送棉衣過去,然後一個人回來?可王欣鬧着要跟我一起回來怎麼辦?後天星期六,就算初三補課,我也能調出兩個半天自由活動,時間相對充裕一些。如果到後天方紅梅和王欣沒回來,我再去方灣接她們。回家的路上,我們還能在孝天城逗留兩小時,順便去孝天市司法局看看律師資格考試的分數線下來沒有,去《槐蔭文學》報名參加下一期寫作刊授班。

想到這兒,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思忖片刻,折轉身原路返回。

校園裡空無一人。幹點什麼呢?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靜靜的頓河》。剛看了幾頁,又看不下去,或者說,不敢繼續往下看。哥薩克男女那纏綿悱恻且帶有悲劇色彩的愛情描寫,讓人心酸,勾起他對往日的回憶。欲望的火焰炙烤着他,對老婆刻骨的思念油然而生,讓他倍受煎熬。

這時,門衛老甯來了,交給他一封信。

他拆開一看,是《長江文學》編輯部周編輯寫來的。内容很簡單:《男人的眼淚》收悉,經研究不予采用,現退還給你。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初,得知《男人的眼淚》被初步選上時,牌坊中學那麼多同事勸他去活動,上編輯家的門,但他固執己見,舍不得花錢,兩手空空地去了一趟編輯部。得到編輯的指點,拿到編輯部的專用稿紙,稿子修改完成後,甯海濤老師提醒他,必須親自送到編輯部,最好有所表示,帶條把煙,提兩瓶酒,或者請别人出去吃餐飯。可他就是不聽,堅持用挂号信把稿子郵寄到了編輯部。結果怎麼樣?總想空手套白狼,哪有那麼便宜的買賣?死不開竅,隻能咀嚼失敗的苦果。

兩天後,紅梅母女倆果然一起回家了。

看過編輯部的退稿信,方紅梅自然很失落,但她還是給丈夫打氣,鼓勵他繼續努力,持之以恒,功到自然成。

王加根苦笑着,沒有作聲。他把稿子又修改一次,寄給了《槐蔭文學》編輯部,完成刊授班作業。

正當他們因這件事陰雲密布的時候,湯正源突然來到了牌坊中學,出現在他家門口。

王加根以為律師考試分數線下來了,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湯正源。

“還沒公布。”湯正源如實相告,又寬慰道,“你的分數肯定能過,放一百二十個心。”

方紅梅趕緊給老師泡茶。

湯正源在椅子上坐下,對王加根說:“我已經跟市司法局和市教育局領導打過招呼了,想把你調到我們律所來。今天來主要是征求方紅梅的意見,看她對我用無情棒,打得你們鴛鴦各一方有什麼想法。”

“求之不得!”方紅梅笑着回答,“希望湯老師的無情棒打得穩準狠,讓王加根遠走高飛。”

湯正源翹起二郞腿,繼續恭維王加根:“能夠考三百多分,真的不簡單。我們所缺少的就是加根這樣的人才。我今天到花園鎮辦事,順便來你們家裡看看。算是一顧茅蘆吧,以顯示求賢若渴的誠意。”

“分數線還沒有公布呢!萬一我沒有過線,沒有取得律師資格怎麼辦?”王加根仍然心存疑慮。

“過不過線沒關系!我要的是三百分以上的人。”湯正源果斷地回答,“即使沒有取得律師資格,到了我們那裡,可以再考嘛。”

聽到這兒,王加根似乎吃下了定心丸,借口上廁所,溜出了家門。

他徑直來到學校食堂,掏出二十元錢交給司務長小朱:“麻煩你跑趟花園。幫我買點兒菜,在食堂做好後送到我家裡。謝謝啊!”

小朱二話沒說,騎上自行車就往花園鎮街上跑。

王加根又來到辦公室,進入學校領導辦公的房間。見到肖玉榮和甯海濤,就發出了邀請:“放學後到我家裡喝酒!我師範時的班主任老師來了。”

校長主任喜笑顔開,滿口應承。

甯海濤還趁機上條子:“一日為師,終身是父。夥計,那你今天可得搞像樣點兒,準備兩瓶好酒。”

“行!”王加根笑着回答,“今天喝茅台。”

他返回家裡,繼續與湯正源聊天。

東拉西扯,其實就是為了消磨時間。

放學鐘聲響過,司務長小朱、炊事員肖金平和聾子聶師傅每人手裡端着兩盤菜出現在王加根家門口。他們魚貫而入,把菜放在客廳的餐桌上,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牌坊中學四位校領導悉數登場,來到了王加根家裡。他們接過王加根遞上的紙煙,與湯正源打過招呼,就入席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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