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需要立刻回航。”
挂斷通訊的核心種對靜靜等候在旁邊的青年招呼一聲,給武裝種們發出了“卸完貨就撤”的通知。
“請你盡快清點一下。”
然而叫作亞瑟·西蒙斯的青年看着他,提出了一個超綱的問題。
“您回航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嗎?”
薩克帝:“啊?”
核心種飛速地擡了一下頭,或許是他臉上那種“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過于明顯,亞瑟又重複了一遍:“您要回能源星,我聽到您提到了Ja,也提到了灰翅族群,請問可以帶上我一起嗎?”
黑色的雌蟲歎了口氣,把目光從克裡曼的回複上徹底挪開。
“這不是個好笑的玩笑,我真的趕時間。”
“我并非說笑,我誠懇地向您提出請求。剛剛您的……伴侶?帶來了克拉克向灰翅族群的亞王蟲發起挑戰的信息,我無法在這裡等待一個遙遙無期的結果。”
那雙湖水藍的眼睛看過來,沒有任何逗樂的成分,隻有認真:“我想前往他的身邊,但這裡現存的飛船不支持深空航行。”
“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在不傷害人類族群、不傷害到克拉克的前提下,我都可以答應。”
“作為剛認識的交易夥伴,你不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于自來熟了嗎。”
“你出于防備心理甚至不願意解釋你與克拉克的關系。現在卻要求我攜帶一名陌生的人類乘客返回我的族群栖息地、将一個潛在的危險因素帶進巢穴。”
薩克帝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并未因為對方的請求而做出讓步。
“蟲族的星域不适合人類生存,那裡的溫度、重力場,以及氧含量很可能與人類的宜居星系不一樣,也沒有穩定适宜的食物來源。”
他想了想,補充道。
“你無法長時間以無防護的狀态在地面生存。”
對方聯邦遺民的身份可能是他制造出來的遺留問題,盡管這種事情說不清楚,但具體頒布相關政令和執行操作的的确是曾經的他本人,因此核心種并未将話完全說死。
他需要衡量面前人類的風險,然後選擇後續的對待方式。
“說吧,給我一個你身為人類,卻無論如何都想前往一隻蟲族身邊的理由,我不覺得人類會對蟲子抱有什麼特殊的好感。”
“根據你的理由,我會做出最終判斷。”
卡姆蘭的秘密絕不僅止于此,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可以挖出更多。
“這是唯一的機會,坦白你和克拉克的關系,換取我的信任。”
亞瑟閉了一下眼睛,當他重新看向黑色的雌蟲,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
“您熟悉人類的内戰史嗎?”
他并未因為對方強硬冰冷的态度而生氣,以一個意料之外的話題開啟了陳述。
原本嚴絲合縫的蚌殼最終被撬開了一道裂隙。
“在戰争的中後期,大批中高層官員和普通民衆為了躲避戰火、或者是被帝國和聯邦雙重清算的命運,開始有計劃地僞裝身份集體潛逃。”
那溫和的聲音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娓娓道來,青年的神情中沒有什麼的負面情緒。
這件事薩克帝知道。
二十六歲的薩克帝·沙利勒班帶着紅太歲第一次進行深空奔襲,閃擊了蟲母的王巢,最後以差不多全軍覆沒、并且熔解了紅太歲兩枚核心動力爐為代價,首次斬下蟲母頭顱。
這是他登天的青雲梯,也是共榮聯邦保守派的喪鐘。
在此之後聯邦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崩潰解體滑落,短短十年時間,大量保守派高層不再願意同新崛起的革新派硬碰硬。
或許是出于畏懼,或許是出于對V217慘劇的難以忍受,很多人開始逃離聯邦轄區。
而這批逃離的人,既缺乏來自以薩克帝為首的新生勢力的保護,也很容易遭到聯邦方面的追緝。
那段歲月過于混亂,他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
内戰和同蟲族的戰争已經形成了三角拉鋸之勢,二十六歲到三十七歲的漫長歲月間,聯邦解體,人類自己的戰争行進到了末尾,而他先後五次奔襲蟲巢,徹底将這武力強大的異族擊退出人類的宜居星系範圍,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帝國,和帶着他走向死亡的輻射病。
他無法顧及到的角落太多,如果将聯邦遺民的問題歸咎為他的責任,确實也不算錯。
“我的父母就身處其中,隻不過他們走的比較晚。”
“可能是因為我的父親無法輕易離開前線,他同時面對帝國的軍隊和小範圍蟲潮,逃離會造成普通民衆的傷亡。即便蟲族瀕臨分裂,但還是經常會有部分蟲群出沒在邊境線附近。”
而亞瑟在說到這一切時,隻是很平靜地笑一笑。
“但是聯邦的敗局已成定勢,他不願意再按照不合理的命令,與自己的同類繼續戰鬥下去。”
“抱歉,其實這些我自己已經不太記得了,是後來克拉克找到了他們殘留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