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時間過去,那隻白色的蛹依舊毫無動靜。
薩克帝面無表情地每天按部就班搞工作,在安貢、能源生産線和星港之間來回跑。
克裡曼的通訊又發過來一次,對方已經身處核心星域,帶來了克拉克在撤離和小範圍沖突中受傷的消息,順便問問他啟程沒有,結果問就是下次一定。
核心種其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平靜,無論是格拉的羽化進度不如預期順利,還是灰翅族群已經開打的事實,都瘋狂壓縮着本就不多的時間。
但這種急迫絕不能流露出分毫。
族群領袖一旦展現出任何不穩定性,所有的跟随者都會因此而不安。
亞瑟反而變成了轉頭勸導他的人。
在得知克裡曼傳來的信息之後,青年沉默了一會,然後放下手裡的仿真尾巴:“别擔心,您不用因此焦慮。”
對方的聲音很平和,像是潺潺的流水,撫平躁動尖銳的棱角。
“您盡可放心陪伴自己的伴侶——我想在這種時候,對方是需要您的。”
“至于克拉克,他很強。他曾親手斬下兩枚亞王蟲的頭顱,絕不會讓出自己想要守衛的東西、後退哪怕一步。”
“在真正的死鬥來臨前,他不會有事。”
是這個道理。
但薩克帝也看見青年的手放在尾巴上很久,都沒有移動。
他們都把讓自己憂慮的事情隐藏下去、上面還要再壘幾塊大石頭死死壓住,以防止别人覺察出端倪。
好在瑟臨和其他短翅族群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可以很好地自行管理能源星,而肖也帶着那些雄蟲和衰老期的雌蟲撐起了信息巢的臨時運行。
在此期間核心種親自在安貢揍了兩隻蟲。
大部分加入戍衛訓練的雌蟲都規規矩矩。
但是還有少數後來的成員,沒見識過當初薩克帝徒手掰了喀特拉腦袋的場景,對這位能源星的掌控者多少懷帶着一點躍躍欲試的不服氣,也對街上自由行走的雄蟲看不順眼。
那是一個午後,肖前往安貢找瑟臨,身邊沒有帶恩和恩納兩隻小崽子。
随着工作的熟練程度加深,這隻曾經無比瑟縮的雄蟲開始展現出更加穩定的氣場,不再畏懼身邊的一切。
但是這一次他被兩隻雌蟲攔了下來。
“聽說你就是那個被喀特拉抓走的倒黴蛋。”
其中一隻中等種發出快樂的嘶嘶聲,不懷好意的觸須沿着口器伸出來,在空氣裡舔舐雄蟲的信息素。
它們沒有成功進入戍衛隊,因此一肚子怨氣,在大街上堵住雄蟲發作。
“薩為了你挑戰對方,你同他交/配了嗎?”
“和你關系很好的那隻短翅種管理員心情如何?他會一起加入嗎?”
恐懼和惡心幾乎一瞬間襲擊了淺棕色的雄蟲,差點将他重新帶回那恐怖的情緒漩渦。
但他沒有移動一步,反而不動聲色地在信息連接器裡發出訊息。
瑟臨為了保護他差點被撕裂,卡塔為了救他而失去生命,薩為了解放他差點死在喀特拉的手中,而格拉……那隻白色的雄蟲将他破碎的意識拼回來、安慰他、陪伴他、牽着他走出痛苦重新站起來。
但這一切在樂子蟲的眼中,變成了下流的、值得品味的、不懷好意的笑話。
它們無法理解受到傷害的一方的痛苦,以一種評頭論足的架勢把流言變本加厲地渲染一遍,然後津津樂道拿來讨論。
如果他此刻退讓,并且展現出畏懼,那麼之後所有被迫有過類似遭遇的雄蟲也将無數次經曆這一切。
大部分蟲族天生沒什麼同情心,它們以蠶食弱小為樂,以掠奪為傲。
它們的臣服隻對強者展現。
“足肢種,四個小循環前來到能源星,步入成年期一個半大循環。原有的族群因為戰敗而解體,輸給了鳌種。”
淺棕色的雄蟲鱗尾在發抖,但他将尾巴纏在腿上,不動聲色。
瑟臨和格拉教會了他很多,比如怎樣掩飾膽怯,而信息巢的工作讓他輕易獲得面前家夥的資料。
“我不知道Ja居然是什麼垃圾接收處,不然實在無法解釋會把你們放進預備役的原因。”
兩隻中等種雌蟲瞬間暴怒。
它們立刻将瘦小的雄蟲圍起來,依仗身高和體型發出嘶嘶的恐吓叫聲。
“你們可以試試在大街上毆打雄蟲。”
肖仰起頭來。
“上一個這樣做的家夥被薩親自拖去了大祭祀場。”
不得不說,這個威脅還是相對有效的。
這些不服氣的刺頭一直蠢蠢欲動,但薩真的回來之後,又都明面上把不滿壓了下去。那隻黑色的核心種确實很強,連駐衛星基地的武裝種都對他客客氣氣,能源星的擁有者也為他保駕護航。
于是不滿被藏在了水面之下,隻能對着比它們更弱小的存在發作。
兩隻雌蟲不願意這樣輕易放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下一秒它們的表情全部化為驚恐。
還不等肖疑惑,他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搭了一隻手,這突如其來的觸感吓得他一激靈,原本夾得緊緊的尾巴再也沒夾住,一下子從腿彎間掉下去。
“真厲害啊。”
帶着懶洋洋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當肖回過頭,他看見薩克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和格拉學的嗎?”
收到訊息的瑟臨正在安貢和族群領導者談論之後的安排,一旦格拉羽化成功,對方就要再次緊急起航離開能源星。
這次的時間可能會更長,黑色的核心種表示他大概率會帶格拉一起,倘若兩位最高管理層離開,整顆星球的管理會瞬間落到灰翅族群的肩膀上,有太多細節需要讨論。
結果他就收到了肖的求救信号,事發地點就在安貢附近。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核心種也揣着手,同他一起溜溜達達地趕了過去。
于是他們正好看見小雄蟲一挑二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