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會每天後悔三次把你從卡姆蘭帶過來。”
薩克帝閉了一下眼睛,他感覺自己的腦袋瓜子在瘋狂嗡嗡叫,就像打獻祭賽時的安貢大祭祀場那樣嘈雜。
他不僅把人帶上船,還要帶去灰翅族群的星域,原本打的是渾水摸魚的算盤,準備卡着高位種的弱點把對方栓牢固一點、從塑料友誼升級為掰頭友誼,順便讓亞瑟在他的未來計劃中找個合适的位置發光發熱。
他要的遠不是可以随時替換的合作關系,而是能夠同舟共濟死死捆綁的共犯。
以對方和克拉克的相處模式來看,高位種在見到這份“土特産”的時候必定會暴怒。
但是這種怒火顯然不舍得燒向亞瑟,于是就隻能燒他。
這尚且在他的預料範圍内,他可以應付,也有自信說服對方。
誰料之後的事态就像脫缰的野馬,跑去了一個拉都拉不回來的離奇方向。
——這膽大包天的土特産居然想圍着那隻銀灰色的雌蟲跳求偶舞!
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的塑料老闆将他的頭整個擰下來的場景。
非常典型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當初就應該直接把對方扔在卡姆蘭種蘑菇。
為了轉換心情,薩克帝點開一份星域圖開始看,将自己埋在一堆漂浮的小星球中清空大腦。
他要搞搞工作醒醒神,暫時不想思考那堆複雜紛亂的跨物種戀愛線。
格拉在鍊接大信息巢的時候出了點意外,薩克帝相當在意那份描述。從雄蟲的态度判斷,對方懷抱着畏懼驚恐的情緒,他得想辦法弄清楚原因。
況且除了意外,格拉還扒出來不少有用信息,這一部分也需要盡快整理。
灰翅種自己的事情越鬧越大,其它核心基因族群也差不多弄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意味着,後期他們不僅要面對來自于克裡沙的威脅,還要面對一群上門打秋風的鄰居。
蟲族間從來沒有什麼友善互助精神可言,一向都是趁你病要你命。
在缺乏共同的外部威脅時,它們可以輪番表演窩裡鬥。曾經王蟲作為絕對的粘合劑可以調控這種紛争,但現在蟲母逝去,新的共存機制尚未建立完善,緩沖帶被撕了個粉碎。
灰翅族群以第三象限王蟲舊巢為起點劃分自己的新栖息地,這其實是個很微妙的地段。
大信息巢所在的位置就以舊王巢為核心,王蟲把這鍊接所有族群的終端當精神力增幅器、打開通路的前置台階來用,克裡沙眼下扒着地盤不松手,克拉克隻能屈居于稍遠處的星球。
同灰翅接壤的是鳌種、足肢種,以及闊翅種。這幾個鄰居單獨拎出來戰鬥力都一般,否則也不會三天兩頭有零星的戰敗小群成員被販賣到Ja,但是倘若這群蟲子群起而上,處理起來依舊會相當棘手。
人類當初對蟲子感到發麻的一個原因就是,對方數量太多,而且全民皆兵。
随便拽出一隻低等雌蟲都能幹翻好幾個成年男性。
随着彼此間停戰,他已經很久沒見到蟲潮出動的畫面了。
而等到最後的戰火燃起,虎視眈眈的圍觀者絕不可能放過大好機會。
大信息巢的核心管理權誰都想要,灰翅種們在寸土寸金的CBD地區盤踞了很久,任何一隻蟲看了都要眼紅。
但是克拉克太能打,殺光硬翅族群的鐵血戰績過于有震懾力,如果能夠在拿到大信息巢的同時把銀灰色的高位種一并嘎掉,簡直不敢想象那些撿殘羹剩飯吃的鄰居會有多開朗。
薩克帝一邊在腦子裡飛快過計劃,一邊用手撥拉着咕噜噜漂浮的小星球。
這其實同他最開始的設想完全不一樣——剛見面的時候他對銀灰色的高位種沒什麼好感,一心想着将這塑料老闆盡快掀下去。
但事到如今,即便是眼光苛刻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克拉克已被他納入同伴範疇。
進入工作狀态、平複了自己情緒的核心種剛準備和格拉聊一聊,他需要對方整理出上一次接入大信息巢的所有情報,誰料一道全新的通訊便不打招呼地接進來。
能做出這種粗暴且不讀空氣操作的蟲不作他想,有且隻有一位。
果然,下一秒克裡曼的身影出現在艦橋。
“聽說你已經啟航了。”
武裝種一臉冷酷地說。如果不是他的那根尾巴在身後小幅度地搖晃,很難從這隻高大強悍、面無表情的蟲子身上發現高興的情緒。
“希望可以盡快見到你。”
然而薩克帝一看到對方,就突然想起甩尾巴哥差不多也把克拉克當成了半個親眷這件事。當他們在船上聊天,武裝種領隊充分展現出了對那隻高位種的信任和推崇。
完了。
因為他的操作,對方可能要多個人類繼父。
他注視着克裡曼的眼神都帶上了一點悲傷。這就是貪心的報應,想捶爆他腦袋的家夥大概率又增加了一個。
或許是黑色核心種沉默着看東看西、目光亂飄的反應太微妙,讓克裡曼摸不着頭腦。
武裝種冷着臉,但是眼神裡透露出一種無法理解的疑惑。
“你眼睛不舒服嗎?”
甩尾巴哥耿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