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傷害自己或者對方的方式去吸引注意、去挽留伴侶,是最愚蠢最低劣的做法。”
輕聲歎氣,青年的表情是認真的。
“連續戰鬥帶來了足夠多的勞累,他之前的傷勢還未完全愈合,便再度開啟同其它核心基因族群的連續戰争。他比我更需要徹底放松的休息空間——而不是為了躲避我成天睡在戰艦上、時時刻刻神經緊繃。”
藍色的眼睛閉阖一瞬,再度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戲谑的神色。
“闊翅種和足肢種沒有克裡沙那麼危險,而你是一隻責任心很強的蟲,足夠分擔那些來自他身後的攻擊。”
“我目前的身體狀況暫時不适合身處前線,留在這裡也無法站在他的身邊。”
舊王巢坍塌時,青年的肺葉受到嚴重損傷。
蟲族的星域畢竟有着一點硬件差異,搭載着最先進治療倉的阿爾法戰艦也炸了一半,紅太歲離去後,眼下的設施無法以最快的速度讓人類恢複到完全健康的狀态。
“卡姆蘭和灰翅族群的栖息地之間過于遙遠,可不是什麼能夠輕易來去的觀光旅遊。”
薩克帝發現人是一種心态很奇葩的生物。曾經他滿腦子都是“成何體統現在的年輕人,趕緊給我放下這段見鬼的感情”,結果等到亞瑟做完決定,他又覺得渾身刺撓想要勸一勸。
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給克拉克留一份嘴套。
“你之前表現得志在必得,沒道理這麼快就撒手。”
何止是志在必得,對方差點讓核心種對人類這個物種做出全新定義,新增設一個“超人”分類。
“這并非退避,也不是賭氣。”
青年十分耐心地同他解釋:“他已經在因為我而分心了。或許在您看來他是一位合格的直系核心基因蟲族,但他同樣會疲憊。”
“克拉克對于整件事情的抗拒程度遠比我所預料的更為持久,所以我需要做出退讓,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喜好去逼着他做出改變或選擇。”
“追求一段感情可以付諸于精巧的計劃,但感情本身不是一種戰争。”
同帶着笑的湖水藍眼眸不同,亞瑟的聲音斬釘截鐵:“我想讓他休息。”
“我說過,永遠都不會讓自己成為刺向他的一把刀、一份傷害……我會在卡姆蘭等他,等到一切結束他願意見我的那一天,或者是等到自己恢複健康的那一天。”
他沖核心種眨了眨眼睛:“那個時候,就算他想跑我也會找過來的。”
人類會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出相當認真的話。
“我對于自己的能力還是挺自信的……下次您運送星核能源去卡姆蘭的時候,可以順路再捎上我。”
“不要。”
對此,薩克帝的回複堅定得像是在讀授勳宣言。
“你的撫育者這次就差點擰掉我的頭,再來一次他真的會付諸行動。”
人類因為這個冷笑話再次笑笑,然後揮手送别對方。
但作為傳話者的薩克帝就沒這麼好運了,直至奔赴前線,他還在思考相關的事宜。
攪進别人的戀愛故事裡隻會加劇腦殼痛,核心種的腦子裡一向缺乏感情插件,戀愛是他兩輩子都很難搞明白的神秘學,煉金術起碼還能和化學沾點邊,神秘學就真的難以靠理性去解讀。
于是再一次見到銀灰色的雌蟲後,他盯着對方看了半晌。
還得是人類之光。
見識過雌蟲滿身是血的深度異化形态,青年都沒有絲毫打退堂鼓的念頭,卻僅僅因為對方幾個晚上沒躺在窩裡睡覺,而做出了自動讓步。
愛情真是過于複雜的抽象派代表作。
克拉克忍不住冷淡地掃了眼杵在那裡的核心種。
“你眼睛不舒服嗎?”
同樣的句式薩克帝在甩尾巴哥那裡也聽過,不愧是對方帶出來的蟲,噎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我隻是在想該怎麼開啟接下來的話題。”
黑色的雌蟲慢慢地說,鱗尾悠閑地在身後甩一甩。
最後他決定直接貼臉開大。
事實上,亞瑟說了老大一堆話,但是這些話都過于燙嘴,薩克帝壓根不想對着自己的老闆表演詩朗誦,複述亂七八糟、愛不愛的玩意兒。
這些東西人類最好留着自己說給對方聽。
于是他言簡意赅。
“你今晚不回去,亞瑟就會走。他覺得他影響到你正常生活了,不希望你連休息的時候都被迫漂在天上無法落地。”
高位種終于給了他一個正臉。
那漠然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種茫然的神情。
“什麼?”
“話我帶到了,你自己做決定,我們趕緊來開會。”
薩克帝沒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火速切換話題,推着對方坐下來,完全不管亞王蟲微變的神色。
論光棍操作他是專業的。
“關于尋求合作的鳌種和閃紋種,我有個想法。”
克拉克顯然有更在意的事情,不是很想聽這種掰扯。
結果他正準備問問對方亞瑟到底是什麼情況,就聽見自己那一向喜歡捅破天的合作者,做出了一份無比兇殘的離譜宣言。
“我不接受普通的合作模式。他們可以選擇歸入灰翅族群,服從調配。”
薩克帝若無其事地口吐暴言。
“無論是鳌種還是閃紋種,都可以保留原有的族群結構和族群領袖,在重要的議題上擁有反對或修改的權利,但必須配合灰翅的管轄。”
對面的銀灰色雌蟲看上去想爬起來揍人,于是他加快自己的語速,力圖在對方氣到進入異化狀态前闡述清楚。
“讓他們不必立刻做出答複——我們的族群會先一步展現出無可置疑的強大。”
“對方是否加入對你我而言都沒有影響,在他們猶猶豫豫的回答送到前,第四象限區将歸于灰翅。”
金棕色眼瞳的核心種說。
“我要先一步斬下兩枚亞王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