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個無法準确認知愛的時刻,先一步感受到了“家庭”所帶來的愛。
卻又在很多年後終于弄明白它的瞬間,永遠地失去了它。
失去了名為V217的故鄉。
“其實我相當厭煩你們這樣的家夥。”
核心種實在是沒忍住笑。
他的蟲翼整個張開,攪碎對方的一小節尾鞭。那舒展開的黑色翅膀鋒利而堅硬,震動時仿佛空氣切割機。
“好像整天有着什麼難以言說的苦衷似的,把崇高理想挂在嘴邊,同時卻可以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的族群成員當作消耗品送進孵化巢穴。”
“讓你成為領袖,你的族群真是倒了大黴。”
闊翅族群的亞王蟲顯得尤其礙眼。
礙眼到他的鱗尾和利爪都在發癢,想扯點什麼東西撕一撕。
每一次攻擊雙方都要流點血,劃開傷口然後又以異常的速度愈合。想要一擊斃命,就隻能摘除心髒或者斬下頭顱。
探出的舌和信腺感知到豐富的血液氣息,微苦中帶着甘美,本能正在提醒他亞王蟲的軀體有多麼美味。
這具新身體有時候也怪有病的,會對着同類流口水。
但作為一個理智的成年人,他早已深谙不能随便撿東西往嘴裡塞的道理。
在争鬥過程中,那隻攜帶着完整基因樣本的箱子飛出去,順着坡道滾落進深處。
他們卡在崩塌到一半的斜面上厮殺,好幾次棕灰色的龐大雌蟲都死死堵住薩克帝的去路,不讓他靠近自己心愛的密鑰箱一步。
“克拉克知道你的身份嗎?”
對方輕易地攔住核心種,仍舊不忘嘲諷。
“我猜他不知道,不然他該第一時間咬斷你的喉嚨。”
“你的味道很奇怪。”
惡毒的目光永遠落在他身上,闊翅種因為丢了箱子而終于得到解放的尾巴一把将對手砸入地面,激起細密的裂紋。
蟲族對于信息素的确認優先于視覺,對方舔舐空氣的舉動讓薩克帝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的樣子也很奇怪。”
“就像混着别的東西。”
“你做了什麼小動作來隐瞞自己的族群信息嗎?”
猛力将惡心巴拉的東西掀下去,絞在一處的尾鞭上根根倒刺豎立,擰動時發出喀嚓聲響。
薩克帝沒心情陪着面前的家夥做謎語蟲。
對方故弄玄虛地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嚴重拖慢了他砍頭的進度。傻子才接茬。
四隻金色的眼瞳鎖在對手身上,每一道瞳孔都縱向拉長。
這是獵食者進攻的姿态。
和喀特拉對峙時,他也曾因為消耗過大而吞下新鮮撕下的血食,但口感與味道遠不如現在芬芳。
被尖聲長嘯的亞王蟲壓在身下的瞬間他也沒閑着,見縫插針地從對方的胸口咬掉帶血的鱗片,那些鱗緊密而厚實,牢牢地防護住要害部位,拔出時帶起一絲絲的肉根。
倘若将時間往前倒退半個大循環,他尚不具備直接破甲的能力——彼時副齒還不夠牢固,力氣也不夠大。
軟殼蟹在剛換新殼的時候同樣不經磕。
現在不一樣。
步入盛年期巅峰的身體嘎嘎抗揍,在之前的灰翅族群分裂戰裡核心種就發現了這一點。
恢複的速度幾乎和增添傷口的速度不相上下,支撐起蟲翼的骨骼不再脆弱易折,能夠抗下超乎想象的攻擊,悄無聲息冒出的副齒長而銳利,很難再輕易崩斷。
曾經他咬喀特拉一口,崩掉自己的半嘴牙。碎片差點劃破他的喉嚨,幾乎順着血液流進食道。
但現在他在亞王蟲的身上啃出一個深深的血洞,卻還沒感受到任何牙齒松動的迹象。
以同樣的長嘯回應了對方,薩克帝整個身體都呈現出伺機咬斷敵人脖子的低伏姿勢,聲音裡夾雜着呼吸引發的嘶嘶聲。
“廢話太多。”
“如果能快點掰掉你的頭,對我們都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核心種真誠地提議。
“你還是閉上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