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拿下完整的大信息巢。
薩克帝送給他一雙鋼鐵的翅翼,一份羽翼未豐的欲望。
在能源星時恺恭敬有餘、服從不足。即便表面看起來再怎麼小心翼翼,本質的區别仍舊無從遮掩——無論黑色的核心種發布什麼難以達成的命令,對方都隻會咬着牙咽下血液全力達成。但倘若格拉敢以同樣的情态發号施令,那隻圓滑的中等種大概率會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勉力将話題一帶而過。
但現在恺的态度得到了改變。
面對大信息巢的持有者,中等雌蟲展示馴順,一如他以同樣的姿态服從于薩克帝。
權力的味道甚于美酒,甚于鮮血,甚于這世間令人癫狂的一切。
倘若無法保持足夠的清醒,很容易便會迷失其中。
深紅的巢蜷縮起無盡的觸須,将躺在鍊接栓内的雄蟲緊緊擁住。
巢是會喜悅會吃醋的,正如它會于臨終前本能地呼喚同源者那樣,最基礎的反應無可隐藏。
久違的适配者令它快樂,每次都眷戀地将所有權限推至對方面前,甚至殷切地引導對方走入遺迹的通路。
但是看起來白色的蟲并不喜歡這一部分。
曆代王蟲都很愛遺迹。
唯獨新的這隻不一樣。
這一結論頗令沒長腦子的大信息巢困惑了一陣子,不知道該把什麼展現給對方,才能讨得其歡心。
所幸這一次它的主導者有了新訴求。
在王蟲絕迹十數個大循環的當下,已經很久沒有蟲見識過大信息巢完全解放的場景。新生代的小蟲崽甚至不能想象曾經的蟲母建立完整的族群精神鍊接的樣子。
這導緻面前的巢體寄生在舊日的王巢遺迹上,被當成所有族群共有的信息庫和深空基站使用,卻沒有任何蟲能夠承擔起更龐大的精神負荷。
留存的幾項功能遠不足以催發其最大的工作效率。
直至此刻。
就像當初格拉完全解鎖了巢體權限一樣,從最下層點亮的突觸與節點層層疊疊,所有觸須垂落。
白日裡看起來像一棟正常建築的玩意兒徹底放飛天性,很符合薩克帝第一次目睹瀕臨解體的巢時所給出的評價——“遠遠看去好像太空裡的星球長毛了,那些觸須毛毛還在表面到處亂爬”。
舊地有一種名叫Nephelium Lappaceum的水果,差不多也是這種外形①。
不同之處在于,一顆正經的水果,并不會狂喜亂舞、仿佛一棵海草随波飄搖。
首次偷摸搞出這種操作的雄蟲不太熟練。
黑色的核心種對戰喀特拉時,他曾無意識地拖拽過對方的精神,也曾于薩克帝後續昏迷的過程中嘗到過一點零星的記憶碎片,更是在他的伴侶同紅太歲相遇時因為過大的精神波動而警覺。
但跨越如此遠距離的深空、尋找一個飄渺的單一目标,實在是過于困難的事情。
格拉的身體遠不到王蟲等級,即便他的精神力過于拔群,硬件差異依舊注定了他同蟲母有着天壤之别。
嘗試了二十個微循環依舊毫無進展,雄蟲能夠感受到飛速堆積的冗餘壓正節節攀升。
這令他差不多沮喪地厭惡起自己的身體來。
從出生至今,孱弱的生理條件仿佛某種附加詛咒,将他拖住、扯向與天空相反的方向,讓他摔落在泥濘之中。
狗狗巢努力配合他,卻收效甚微。
然而下一秒,一絲壓力被分流了出去。
“這兒這兒!”
大信息巢底層的幾個小隔間亮起來,副鍊接栓裡坐着淺棕色的中等種雄蟲。
之前過于專注的格拉,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悄咪咪溜進來的
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的肖看起來又困又迷糊,但還是興高采烈地同最最喜歡的白色蟲子揮揮手。
“我的信息連接器收到提醒,說大信息巢突然開始運行,就跑來看看!”
短翅種的小尾巴搖得飛起,快速地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鍊接姿勢,幫助格拉分攤過于巨大的負荷。
“我給其他蟲發了訊息,有一些願意過來幫忙的,很快就會到。”
他沒有問對方為什麼深夜獨自啟動了大信息巢,也沒有問對方想要做什麼,僅僅是第一時間向其餘的同伴尋求了幫助。
“我們來幫你呀!”
肖快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