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帝走進會議巢穴的時候,整個空間内充滿了說不上是壓抑還是嚴肅的氣氛。
屏控台足夠大,以往他們開會,小部分蟲——以核心種自己為代表,都是一副四仰八叉的姿勢。他自己不好好坐還要禍害其他蟲,比如時不時拽克裡曼尾巴一下,又或者是随機抓一隻幸運蟲幫自己寫總結。
結果眼下,所有參會者都展現出一幅正襟危坐的态度。
唯一體現出随意與閑适的隻有亞王蟲,然而克拉克端持慣了,很難如薩克帝一般搞出什麼離譜的坐姿。
就連以全息影像出席的另兩方,也謹慎地收斂起翅翼,默不作聲地觀察着全場。
非常好跨區倒時差開會,一點都不顧打工人的死活。
“這邊。”
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伴侶,薩克帝直接走到同盟者的附近,伸手拉開一把座椅。
閃紋種的亞王蟲有着良好的拟态,神情更為細緻。自從這黑色鱗甲的危險分子進入巢穴起,就以一種仔細閱讀的目光打量對方。
相比之下,鳌種的亞王蟲更寡言,但同樣流露出好奇。
灰翅族群接納了一名外來者,并且一路把對方提成總指揮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
想要一向以排外著稱的品種放下防備托付信任,差不多同天方夜譚沒什麼兩樣。戰争瘋子打起仗來可不講什麼情面,很難想象他們會允許一隻其它族群的蟲分走一半的權限。
最開始謠言流傳的時候,所有蟲都将其當成笑話聽,結果他們就真的眼見着那隻火速蹿升的陌生核心種,連續手撕了兩支核心基因族群。
亞王蟲的腦袋被當成投名狀,實在是太過奢侈的行賄。
心思更為靈活的閃紋種不得不打起精神,着重關注一下這不在計劃内的家夥,試圖判明對方同灰翅領導者真正的關系。
然後它就看見那隻過于年輕的核心種帶着一隻白色的雄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有點眼熟,不确定,再看一眼。
在搞明白熟悉感從何而來前,前來赴會的陌生亞王蟲便已經感受到荒謬。
從沒有蟲會在開啟如此嚴肅的會議時,還要将漂亮的玩具帶在身邊。某種意義上而言,這差不多是一種自大的表現。
結果自大的、剛成年的、沒什麼做蟲分寸的黑色雌蟲,毫不在意地同端坐的亞王蟲碰了碰尾巴。
還不等閃紋種得出“克拉克在給對方撐腰”的結論,銀灰色的雌蟲又平靜地同那隻白色的雄蟲也碰了碰尾巴。
閃紋種:???
好怪。
相較之下,鳌種則實心眼得多,它們的目光在克拉克和薩克帝的身上來回轉一遍。
“他是您的……玩、您的伴侶?”
這個問題太過光棍,做出發言的蟲自己也覺得哪裡不太對,緊急制動刹車開啟,将說了一半的話咽回去,語氣中充滿困惑與不确定。
薩克帝打斷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他輕輕地退開些,示意格拉入座。
“介紹一下,大信息巢的主導者,所有深空通訊與信息基站的管理者,羅克珊。”
金棕色的眼睛中沒什麼情緒。
然而所有武裝種的身體都開始戰術性後仰。克裡曼看上去紋絲不動,但是他的尾巴尖已經本能地向着遠處爬。
好勇的鳌種,好離譜的發言,會談開始前就把天花闆捅了個對穿。
不笑的指揮官瞬間可怕程度翻倍,肉眼可見疊了一層buff。
然而不知死活的并不僅限于鳌種,如果說實心眼的族群是真的在好奇,那麼閃紋種的反應就變得具有針對性。
擁有良好拟态的陌生蟲盡量掩飾自身的情緒,但零星的不快依舊無所遁形。
“雄蟲沒有資格成為巢的主導者,我們懷抱誠意而來,您不必如此防備,并帶着您的玩具以荒唐的做法将羞辱施加于我們的頭上。”
很好,第二層buff也疊上了。
“您可以接受他在商談期間,攜帶雄蟲作為娛樂出席會議——”
走進會議巢穴以來,格拉第一次開口。
在薩克帝做出暴言、以毫不留情的創人嘲諷痛毆敵方成員前,他先一步按住了他那刷了雙倍暴擊buff的伴侶。
雄蟲以為自己會十分畏懼閃紋種的亞王蟲,并且一路上為此忐忑不安。
然而等到他直面對方,才發覺那些存在于臆想中的不适正在漸漸地消散。
不僅僅是克拉克以歡迎同伴的禮節迎接他,也不僅僅是因為薩克帝正站在他的身邊給予無條件支持,他本身作為唯一能夠完全喚醒大信息巢的主導者,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和寬裕面對不留情面的雌蟲。
格拉淺色的眼睛看向對面——當他被曾經的族群抛棄時,正處于亞成年期,他的親眷直系出身,但他自己并沒有多少機會目睹閃紋種亞王蟲的真容。
“——卻不能接受雄蟲本身成為參會者。”
“如果您的記憶力足夠優秀,又或者說倘若您尚且擁有足夠的理性和理解力、能夠放下那些一文不值的偏見,我想我的同伴已經替我做出了介紹。”
在語言的藝術方面,某種程度雄蟲繼承到了薩克帝一半的刻薄,就差沒把“老年癡呆”這個詞貼在對面身上。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大信息巢的主導者,所有深空通訊與信息基站的管理者,羅克珊。”
高興一詞在他的舌尖上打了個彎,彬彬有禮,但……氣蟲。
深刻掌握并展現出核心基因族群的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