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人類的身份,我想我很難再深入調查下去。”
“謝謝。”
向對方緻以謝意,薩克帝已經整理好所有裝備,動作幹脆迅速。那一絲朦胧的惺忪感徹底消失不見,他調整自己的武裝帶,同時蹲下身去将外套一并遞給自己的伴侶。
“不要再繼續前進。高濃度污染源對人類而言風險過大,以你自身的安全為優先。”
“您打算親自探尋疑問的答案嗎?”
聽勸的人類行事穩重,不會在真正危及到自身安全的事情上犯渾。青年隻是直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植物碎屑——這些細小的部分也蘊含着難以想象的污染,掉落在地後仍會細細抖動,仿佛一簇又一簇的細小幽靈。
“我會隐瞞起這件事。您來到卡姆蘭後,盡可以自己掀開謎題的面紗。”
而當他再度擡頭看過來,那聲音裡帶上了一些羞赧的情緒。
“也請暫時不要告訴克拉克——請放心,我無意向他隐瞞,事後會同他說明。”
“但是我不想讓他因為我到處亂跑而産生不必要的擔憂。”
你的說明很大程度上體現了人類語言的藝術。
在如何将事實進行再加工、讓原本看上去令人爆血管的情況看起來變得相對可以接受方面,同為老手的薩克帝對年輕人避重就輕的做法可謂一清二楚。
“無論如何你快點出來,别再靠近任何危險的地方。”
“謝謝你。”
出聲的還有格拉。白色的雄蟲看着因自己的請求而奔波跋涉、深入污染區的朋友,非常認真地表示感謝:“謝謝你做的所有一切。之後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不用道謝,羅克珊。”
人類的目光轉向對方。
“真正的朋友間不需要如此準确地清點彼此所付出的重量。即便有的人出言要求,也更像是在尋求一份善意的承諾,而非清算計較。”
“更何況你們已将對我而言最為重要的事物贈予我。薩深入即将解體的王蟲巢穴把我和克拉克帶出來;而當我遠在能源星時,你以傷害到自己的高昂代價禁掉了一整個足肢種的艦隊,讓我的摯愛完好地回到我的身邊。”
溫柔的笑聲中帶着防護服發聲裝置特有的沙沙底噪。
“我時常會想我能夠為我的朋友們做些什麼,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表達我的感謝,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在一些事情上能夠互相幫助,更是因為你和薩都值得這樣真誠的友誼。”
“别誇誇了。”
薩克帝忍不住笑,他瞥一眼人類的同時,呼噜了格拉的腦袋一把:“更多贊美的話留着說給克拉克聽吧,你的朋友已經被你誇紅溫了。”
“我沒有紅!”
雄蟲的尾巴翹起來,小聲補充:“你不能阻止朋友間互相傾訴實話。”
“請暫時封存這顆被探明的星球。”
薩克帝抱着自己的伴侶,将格拉摟在懷中。他的下颌枕在對方肩頭,黑色的尾鞭親密地纏住那直直翹上天的細白鱗尾,一下一下地輕輕晃動。
“在不遠的将來,談判開啟前夕,我會親自趕赴卡姆蘭進行後續探查。”
“克拉克在同人類協商時間河的開啟條件,那一天不會太久。”
“他們需要複核我們的提議。”
正如核心種所預料的那樣,稍後的會議巢穴内,銀灰色的雌蟲輕輕地點了一下光屏,撤掉整份報告:“雙方跨核心星球——首都星啟動通路的風險很大,所以人類在斟酌。”
“他們跑進王蟲巢穴的時候沒覺得風險很大。”
冷着臉的武裝種領隊難得嗆聲一句。紅太歲還是給克裡曼留下了過大的心理陰影,任何一隻蟲跳着躍遷點趕到戰場,結果被深紅的星艦糊了一臉,都要驚悚到鱗片狂炸。
那幾乎是克裡曼心态最崩塌的一段時間:舊王巢炸沒了,大信息巢被深紅的星艦吃了,亞王蟲失去意識,所有灰翅看起來像是被抓了俘虜……實在是見者落淚聞者傷心。
“起碼它救下許多灰翅。”
作為前人類的薩克帝不得不出聲幫自己的老搭檔說兩句。這種差點成為重大外交事故、戰争導火索的意外,确實足夠考驗心髒的承受能力。
“也保護了你們的大信息巢,阻止了原先那艘阿爾法戰艦上時間河接口的坍塌。”
“一旦提議通過,我将立刻前往卡姆蘭。”
将跑偏的話題扯回正規,核心種收起以往懶散的坐姿:“盡快整理完武裝種的随行名單,我需要親自審核。”
“也發一份給我。”
坐在一旁的亞王蟲打破沉默,示意正點頭表态的克裡曼。
“???”
剛脫離不爽情緒的武裝種領隊緩緩冒出幾個問号。
“随行成員列表已經拟好,格拉在處理信息安全方面的事務,他讓我再等一等,稍後我會盡快同步同步相關信息。但是……”
一臉冷漠表情的深灰色雌蟲遲疑了一下,尾巴在身後小幅度地擺動。
終究還是沒憋住,克裡曼看着不打算再做任何深入說明的亞王蟲。
“您……你們都去啊?”
他遲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