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同老搭檔合作實在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情。
克萊因作為兩任最高執政者的書記官,在處理一些繁瑣的事務時,往往不需要薩克帝做出更多的說明,就可以自行将問題解決。
一項一項待辦事宜刷得飛快,工作效率比原先提高了近一倍。
有那麼幾個瞬間,核心種幾乎懷念起紅鹿宮中的生活。
居住在蟲群的領地有一定的好處,比如不受拘束,随心所欲。但大小事情都要親自抓一把、免得那些蟲子們搞出來什麼匪夷所思的操作,是另一項令人頭痛的現實。
一些放在人類地盤上無關緊要的小矛盾,放到這群一點就炸的星際悍匪身上,往往會變成嚴重的責任事故。
比如武裝種打架。
灰翅族群在面對其它蟲群時,時刻保持着一緻向外、瘋狂抱團的氣勢。然而換成内部紛争,他們彼此間往往也能打得頭破血流互不相讓。
曾經接到急報的薩克帝趕到現場,看見濺滿了整個訓練區域的血,所有雌蟲撕咬成一團,亮翅膀的亮翅膀,進入異化形态的進入異化形态。
黑色的核心種将肇事者拎起來一頓猛揍,揍得對方發出唧唧叫。
好消息:莫名其妙的威信增加了。
壞消息:還得靠打。
心很累。
愛與和平在大多數時候不适用。
來到卡姆蘭的這段時間,薩克帝久違地體驗到了充滿社交禮儀的空氣。
沒有一言不合就拔頭的清晨,也沒有一群蟲鼻青臉腫地站在他面前挨訓的黃昏,多麼清爽宜人的生存環境。
這才是生活。
然後這種生活在幾日後的黎明時分戛然而止。
克萊因驚慌失措地梆梆梆敲開了薩克帝的大門。
抱着伴侶睡大覺的雌蟲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災變,又或者是暫留卡姆蘭的人類同蟲子們打起來了,于是迅速爬起身,一把拉開房門。
“怎麼回事?”
他看着自己頭發亂飛、手裡還不知所謂地捧着一個空碗的老搭檔,滿腦子碩大的問号。
此刻距離上一次他們結束會議、各自回住處休息,剛過去不到兩個星時。
“他……他們……啊!”
一臉夢遊表情的書記官顯得語無倫次,表現出了極大的驚恐。
這其實應該算作工傷,也可以算作一樁意外的倒黴突發事件。
貿易區的相關事務在逐步走上正軌,薩克帝一如既往地卷得所有人嗷嗷叫。他急着搞完手頭的事情,好立刻啟程去探索那顆被亞瑟所發現的星球,也想親自看一看卡姆蘭的模型殘骸,因此在使喚人的時候分外不留情面。
開會開到半夜成為了常态,恺和亞瑟被迫一并陷入007開卷。
中等種雌蟲幹打雷不下雨哭得很大聲,但是這不妨礙他立刻掌握節奏,開始同人類笑嘻嘻地交朋友。
佞臣在哪裡都會迅速建立起社交網。
相比之下,藍眼睛的青年則要穩重得多。
這幾天亞瑟顯而易見地心情不錯,無論加班到多晚都不會顯露疲憊,他将一些聯邦遺民的駐軍負責人介紹給雙方,在具體工事的擴建上安排了合理的适配者。
當又一次工作會議結束,年輕的人類揮揮手,走向一個和駐軍休息區相反的方向:“明天見。”
此時已接近黎明時分,在一衆萎靡蹉跎的青灰色面孔中,對方神采飛揚、整潔得像剛出場似的表現過于離譜。
“你不回去休息嗎?”
薩克帝下意識地問一句,他開始懷疑青年是不是陷入了某種回光返照。
據他所知,跟着他幹活的人經常會表現出人格分裂般的特質,一會死氣沉沉,一會焦慮暴躁,還有些時候會亢奮且活躍。
曾經的帝國财務大臣和幾位軍團長經常上一秒還在握手言歡,下一秒就會互扯頭花,活像是得了躁郁症。
“克拉克在等我,我先去找他。”
亞瑟的表情很正常,他微笑着解釋完,便快速轉身離去。
而克萊因的反應則真實得多:“我還沒吃晚飯,看上去隻能等待清晨的到來了。”
一旁卡姆蘭駐軍的中年負責人也笑起來:“這場讨論确實太過漫長。我帶您去食堂吧,那裡的廚房無論多晚都可以正常使用。一些簡易的餐點還是可以快速提供的。”
然後,結束同薩克帝就後續工作安排所展開的會議,因饑餓而繞道的克萊因,手裡拿着剛從卡姆蘭駐軍食堂端出來的飯,在一個走廊的拐角撞見了他倒黴的命運。
準确來說,是一對倒黴的命運。
灰翅族群亞王蟲那溫和低沉的語調太具有辨識度,即便對方此刻沒有說人類的通用語,依舊令聽者感到悅耳。
與此相對,人類青年的聲音則要活潑快樂得多。
他們以蟲族的通用語低聲交談,落在不明所以的路人耳中,則變成難以解讀的細碎音節。
“求求您了。”
抱着對方撒嬌的青年發揮出年幼時牛皮糖一般的黏糊勁,緊緊地抱住更為年長的一方。
“您的拒絕讓我心都碎了。”
克拉克幾乎被氣得笑出來。
“不行。也不準用敬語,立刻回去睡……嗯。”
青年仿佛幸福的小狗一樣,俯身親吻對方的掌心,親得色厲内荏的雌蟲立刻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