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着嘴角笑:“别急,咱們一件一件來。小林老師,您剛說什麼來着?要排查顧昐的朋友圈子是吧?這個容易……”
林昭摸着一點門道。
他也笑:“還需要所有高功能教職員工的名冊表。”
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兩位老師的情緒控制得都很不錯。但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智能腕表仍是監測到了空氣中微小的電化學波動,将異常數據返給了林昭。
“給個時間吧。”林昭見好就收,“調取所有這些資料,要多久?”
沒過半小時,高二十八班的班導親自押送兩位男生,來到心理咨詢室門口。
找的借口,是國際遊學夏令營面向候選人顧昐發起的背景調查。
别人的事究竟與自己無關,兩個學生麻木杵着,滿臉都寫着随便怎樣都好快點結束走人。
直到進了色彩活潑的診療間,倆人才變得活躍了些。
“Hello啊,我叫王觊。很高興認識你……這樣,先介紹下我自己吧。我的能力呢是‘胸口碎大石’,不過我更喜歡叫它一飯超人。”第一位聊的是個體特生,性格外向,挺好溝通,“吃撐了才起作用,副作用是開完大原地睡着,誰來都叫不醒那種。對體訓成績也沒什麼幫助,純屬廢物。”
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從超能力開始介紹自己,林昭提醒他:“顧昐。”
“哦,哦,顧昐。”王觊回神,“你們是那個……夏令營背景調查是吧?顧昐入選啦?挺好,我覺得不錯。挺希望他能去的。這哥們入學第一天就說自己要出國,念了兩年,低頭一看,書還翻在Abandon呢……對,對,但最近往後翻了幾頁。有進步。”
“沒有,我們不是朋友。算不上。顧昐沒什麼朋友。……不是說他人不行,就是玩不到一塊去。你看他那樣,打球上不了踢球也不行,動兩下就哼哼自己胸悶難受,這誰忍得了?”
“最近走得近,是因為他要減肥。一開始還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天天下了晚自習包一甩就去操場跑步。我這個人,最見不得别人真心誠意。這不得幫幫他?”
“一來二去,就熟了。哈啊?你問為什麼減肥?害,那還能是什麼……肯定啊,肯定是——”
“單荔啊!!!”
被問及同樣的問題,另一個同學笑得呱呱打鳴。
單荔這個名字,今天是第二回聽到了。林昭記得她是中午來敲窗那三個女生中,被隔空搭讪的那一位;但他沒記住女生的長相,隻能想起她似乎梳着一頭又黑又亮的筆直長發。
正如王觊所說,顧昐沒什麼朋友。這位前桌講起顧昐,神情中總帶着種玩味的戲谑,好似在聊一個醜角吉祥物:“就去年冬天的事。他發失心瘋,和單荔告白。”
“這事情,整個高二沒人不知道。畢竟,那可是單荔。她爸爸是哪個銀行的行長吧……當然,她自己也不錯。長得也行,成績也好。”
“沒意外,當然是被拒絕了。啧,單荔平時那得多傲一個人啊,白天鵝,頸子翹到天上去的。被肥豬仔盯上,她也真夠丢臉的了。”
“他們說單荔在班上讀了顧昐的情書。”說到這段時,王觊表情凝重,“讀完,就把他的信給撕了。”
“撕就撕了,還到處亂丢。”另一個同學回味道,“有幾片碎紙片飄下樓,飄進了咱班窗戶……哎,當時顧昐那個表情,可太有意思了。”
——從那以後,度過了多久呢?
果然,無論過去多少時間,還是無法忘卻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盡管腦中有着猶豫,身體卻好似有了意識,自行行動起來了一般。
萬卷長絲随風揚起,高傲的少女回眸。
在一段旁人不能理解的開場白後……
那就是所謂的,“命運”的相遇吧。
“不要再背了。”林昭面無表情,“說些别的吧。”
“是這樣,那事以前,他倆關系還不錯。”回憶往事,王觊再度跑題,但這回林昭沒打斷他,“單荔有時候下樓來找他……倆人還被撞見過一塊吃飯。”
“都說顧昐這學期特别努力,是想把單荔追回來。”另一個同學嬉笑道,“不過這都是同學間的笑話,老師您别當真。”
“可以了,就到這吧。”又問了幾個無傷大雅的問題,林昭做完記錄,起身送客。第二個男生挺不情願地往外走,一邊喋喋不休:“哎,林老師,我還有話沒說完呢。那個,你是那個網紅對不對?地表第一!飛行系的能力者!我我我,我能和你合個影?簽個名,簽個名也行!”
林昭:“……?”謝謝,提醒他了。
他把人支走:“這樣吧,你把王觊同學喊回來,換你倆給我簽個名。”
幾分鐘後,一高一矮兩人大眼瞪小眼,在心理老師的違約警告裡,老大不情願地簽署了兩份新鮮打印的保密協定。
無人在意的角落,合攏的工具箱中。
分别錨定心理老師和王觊的探測光束悄然劈開第三道,指向了窗外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