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肯定是艾爾海森給你寫信了——先别說,那家夥肯定沒什麼好話。”卡維洗幹淨手,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走吧,就不和你客氣了。”
阿如村唯一的驿站兼小酒館設在村口,幾乎越過吊橋就能看見,兩人剛在室外帳篷下落座,卡維立刻催着老闆上酒水。
“我把薩齊因留下的财産全捐了,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把工程驗收做完,順帶躲清淨。”頂着含章不贊同的目光,他将整杯葡萄酒一飲而盡,“走之前還買了套小房子,在蘭巴德酒館邊上,雖然小了點但景色非常漂亮,能看到整個碼頭。可惜暫時沒錢裝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搬進去……”
“今天在喀萬驿遇到點意外……幸好坎蒂絲來采購物資,順路把我捎到村裡,想着給孩子們做點好吃的,也算是報答了……可惜忘了給你留一份……”
“學弟……”
卡維垂着頭,沒看見含章無聲地向準備上菜的老闆擺了擺手。
“我摔碎了才識之冠……原來我的父親也與薩齊因的意識交流過,他是因此才選擇到沙漠裡幫助他人……有時候我也忍不住會想……要是當初我沒說冠冕漂亮,是不是……”
斯人已逝,時光不會回頭,安慰和同情無濟于事,他隻需要沉默的聽衆,就像遠方見證了沙海興衰的砂岩礫石,那些來源過去的自責、遺憾、不甘……随着微醺的絮叨在沙漠的風中漸漸消散。
聲音越來越低,妙論派之光慢慢伏在木桌上,直到這時含章才動作輕緩地起身,想要把已經很久沒白日酗酒的人架回樓上的客房,但手指才觸到肩膀,猛地被一把攥住——
“……他居然說[你早已察覺到自身的問題,僅僅是礙于自尊心不願承認]?”卡維阖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抱怨,“交到這種朋友……算我倒黴……”
颠三倒四地說了一半,他就這麼抓着學弟的手,真的睡着了。
含章簡直啼笑皆非,向剛到達酒館并聽到最後半句話的艾爾海森解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卸下代理賢者一職的艾爾海森昨晚就抵達了阿如村,今天上午還抽空找到了薩齊因藏在村裡的研究資料。不過現在自然不用為如何處置這份[消極的智慧]操心,某因論派借讀生受神明委托來做了最後的封存收尾,并不情不願地捎來口信——為了感謝這段時間對教令院工作的支持,他被批準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期。
帶薪的,劃重點。
鍍金旅團和那伽朱那團已聯系妥當,明早他們就要出發了。
“境遇是由性格造成的,怪到我頭上純屬遷怒。”
“辯論可以等人醒了再說。”含章小心地把卡維架在肩膀上:“我送他上去休息。”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跟在後面走進客房,旁觀含章把爛醉的人塞進被子,又在桌上留好解渴的清水。很多時候都沉靜無波的翠色眼瞳注視着他,沒放過任何一絲細微舉動。
接收到這份無言的信息後,含章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大概是三分不确定和七分無可奈何:“你可以……算了,我們走吧。”
“中午吃什麼?”
“黃油雞和阿如拌飯。給學長留一份,他還沒吃飯。”
窗外晴空萬裡,炙熱的日光為沙漠鍍上金色。
明天也會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