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将備用的物資放到房間時,發現了在旁邊休息的汀時雨。
他沒有出聲,不知在思索什麼,靠近後仔細打量着那張臉,随後猶猶豫豫地伸出手。
黑發少年的身份是鬼,但也與其他食人鬼區别極大。他閉着眼安靜地躺在小床上,纖長睫毛如同懸停着的蝶翼,一顫也不顫。
鬼的感知要比人敏銳許多,但等到“隐”的手都快碰到汀時雨的臉,他才睜開眼睛,眼中帶着虛弱和困頓,“找我有什麼事嗎?”
隐慢慢縮回手,仿佛很不好意思,卻又緊緊地盯着他沒什麼血色的臉。
“汀先生,自從你回來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很想問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汀時雨歪了歪腦袋,剛要說“是不是你記錯了”,對方就又嘀咕道,“那個時候的你好像不是這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更多。”
他在夢裡總會遇到身上傷痕累累,倒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息的汀時雨。那夢境如此真實,就像是他本身記憶中的一部分,但卻怎麼也無法細想起來更多。
關于汀時雨的記憶始終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聽到他的形容,眼前的少年有些局促地笑了一下,“可能那就是個夢而已。”
這名隐隻好放棄思考,依依不舍地又望了汀時雨幾眼,才走了出去。房間内于是重新安靜下來。
【是我消除了他關于那田蜘蛛山上的部分記憶。】系統知道宿主想問什麼,【不然不好解釋你一個重傷瀕死的人突然消失的事。】
和其他人用任何理由敷衍過去都行,這人卻見過他消失不見的樣子。使用道具後要處理其他在場npc的記憶——這算是系統對于商城商品的售後。
汀時雨:“你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
系統撇撇嘴。他認為宿主簡直是個好欺負的小蠢蛋,無論怎樣針對過他,隻要給他一點好處,就又會得到他不計前嫌的誇獎。
他好心提醒,【剛剛那個年輕小夥滿腦子想的都是對你的屍體【哔——】又【哔——】呢,再謹慎小心一點不好嗎?】
汀時雨關注點歪了,“為什麼現在你說話自帶消音?”
系統:【最近上面查的嚴,要求和諧一切不良詞彙。我們系統很難做的。】
汀時雨:“……”
越來越好奇穿越總局的存在了。到底什麼地方才會做着違規的事,又莫名地守着這些奇怪的規矩啊!
……
炭治郎曾經告訴汀時雨,鬼殺隊的大家們都很好相處,一定會接受他這個沒有傷害過人的好鬼。
那時的汀時雨回給他一個複雜的笑,像是有些苦澀。時隔多日,炭治郎終于明白了那個笑容的意義。
……他看着原本紅着臉的隊士忽然拿出日輪刀對着汀時雨的脖子比劃,看着越來越瘦削的隐躲在他房間外向内窺視,看着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汀時雨被子下的血書,隻覺得大腦越來越不夠用了。
原來“喜歡”所帶來的不完全是純摯與美好,也有這樣陰暗可怖的情感。
更奇怪的是汀時雨似乎已經熟悉了這種生活,哪怕前一秒還在被麻煩的家夥纏着,下一秒又會笑着跟他說“這些人沒有惡意的”。
這樣瘋狂的執念都不算惡意嗎?炭治郎百思不得其解。
“時雨覺得很抱歉嗎?”夜晚一起坐在空無一人的庭院裡時,他終于開口問了汀時雨。
“你身上有這種氣味,好像總是在為了什麼愧疚一樣。”
汀時雨驚訝地回望了一眼表情溫柔的竈門少年,又垂下眸去,“就連這種東西都能聞出來嗎?”
這已經不是一句鼻子好就能總結的能力了吧,主角天賦恐怖如斯。
他确實會因為自己的體質影響到别人,破壞掉别人的生活而愧疚。就像他不是刻意想讓别人喜歡自己,而别人也不是自發想要喜歡上他。
隻是受到這出生就伴随自己的,莫名其妙的體質影響罷了。
與他相同的是,紅發劍士也總是因為身邊人的苦難而愧疚,曾未能解救下無辜之人的不甘、發現家人遇害的痛苦、看見妹妹在自己面前受傷卻無法避免的悲傷……愧疚是無法脫離的情緒。
這麼一看,他們都是習慣性責備自己的人。
炭治郎以為他的情緒會低落下來,但這人除了始終揮不去的淡淡憂郁以外,依舊沒什麼太大的感情波動,仿佛剛剛說的話隻是一句感歎。
他甚至不知道汀時雨是需要一句安慰,還是别的什麼,隻好柔和道,“現在時雨先生身邊有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真是可靠的長男發言!汀時雨垂着的眼又彎起來了,他笑眯眯地用力揉揉面前少年的深紅色發,“哎呀,謝謝你關心我。我一直很慶幸認識了你啊。”
“不過怎麼又變回‘時雨先生’了?這樣生分可不好。”
他就喜歡逗這種總是一本正經的好孩子。
炭治郎的頭發被揉亂了。他連忙改口叫了時雨,卻沒能阻攔對方那隻在自己腦袋上蹂躏的手。
【[竈門炭治郎]好感度+5,目前88。】
系統不涼不熱道,【再接再厲,勝利就在眼前。】
剛剛溫馨的氣氛被系統破壞了。汀時雨抿起嘴,恨不得立刻把系統丢出自己的腦袋。
夜晚的空氣很涼爽,兩人之後誰都沒有說話,一個盯着角落裡正拼命擠出石頭的小白花,一個望着空中朦胧的半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