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不怕死。
韓吉高聲道:“利威爾,真是沒情調啊,面對這樣的美人,你都不誇兩句嗎?”
莫布利特在她身後小聲提醒,“分隊長,你不要說這些挑釁的話啊!”
不過她的話也讓現場氣氛緩和,士兵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地起哄了。
這場景讓宋初想到兩個月前,自己換上憲兵的制服,然後被利威爾無視,最後竟然趁沒人的時候……
宋初的臉又燒了起來,腰側麻麻的,當時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那塊地方。
宋初已經做好再次被無視的準備,想說點什麼轉移話題時,竟然意外地對上了利威爾那帶着笑意的目光。
“嗯,确實不賴,也非常适合你,宋初。另外,難得你竟然能認可我們的審美。”
???
等等,他真的說了?
宋初眨眨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忽然變得更吵鬧的起哄聲告訴她,利威爾真的當着一群人的面,說了些誇她的話!
“肉都堵不上你們這群家夥的嘴嗎?”
轉過頭對着衆人又回到往常的嚴厲,“早點吃完早點滾回去休息,還有,離開前記得把這裡打掃幹淨。”
說罷,他當着衆人的面,握住宋初的手腕,帶着她離開食堂。
遠遠的還能聽到那群人的調笑聲。
“是,放心吧兵長,我們肯定打掃幹淨。”
“沒錯,兵長您就安心去和宋初醫生約會吧,這裡交給我們咯!”
……
宋初低垂着頭,任由前面的人拉着她往外走。
到了門外院子時,握着手腕的指節順着她的手掌往下,一根根禁锢住了她的手指。
掌心相貼,十指相扣。
盡管牽過很多次手,但這樣親密的方式還沒有過。
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的宋初,再次變得僵硬,臉上熱得發燙,總感覺自己頭頂肯定冒出了蒸汽。
“别搭理那群家夥,他們就是這麼幼稚,鬧上幾次等大家都習慣就好了。”
利威爾語氣平靜地安撫,頓了頓,又補充道:“覺得不舒服的話,我會去警告他們的。”
宋初搖搖頭,小聲說:“不、沒有不舒服……”
利威爾偏頭看了她一會兒,輕輕晃了下交握的手,緩緩開口,“看來,還是需要你自己先習慣。”
“嗯。”
雖然過分親密的牽手行為讓宋初臉紅心跳,但還有另外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向她湧來。比如同伴的禮物,和對她的認可。
她救了很多人,會被他們以及他們的親屬感謝,這一點宋初是明白的。
但是作為醫生被感謝,和作為同伴被信任是不同的。
具體怎麼不同她說不上來,但她知道,曾經在秘境被丢下的遭遇始終像根針紮在她胸口。而如今,這根針已經被這些士兵們拔掉了。
太多太複雜的情緒包裹着她,讓她有點無措。
“利威爾,能到這個世界,能遇到你們,真的很好呢……”
牽着她的人微微一頓,停下腳步。
宋初回頭看去,利威爾的面容隐在夜色下,牆上用于照明的火焰躍動着,給他籠上溫暖的橘紅色。
“你能來這裡,也幫了我們的大忙……不如說,是個奇迹。”
宋初抿着唇,克制着自己眼裡的水汽,以及完全壓不住上翹的嘴角。
轉過身,牽着身後的人繼續往前走,提高聲音盡量用平常的語氣說:“哎呀,不要說這些了,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好像是你自己先提到這個話題的。”利威爾上前與她并肩走着。
宋初輕哼一聲,沒再說話,含着淺淺的笑意欣賞兵營中的夜色。
兩人保持着和諧的沉默,漫步在宿舍樓下的小廣場上。
今晚是弦月,月光并不亮,反而讓墜在墨藍色夜幕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深秋的夜風已經有點涼爽了,也難怪利威爾穿的是長款制服。
宋初偷偷用餘光看他,那沉靜的側臉讓她心裡不停冒出咕噜噜的泡泡。
調整了一段時間,複雜強烈的情緒已經慢慢沉澱,又恢複到慣常的清冷,隻是溢滿的安定感,讓她和以往不同了。
懷着想說些什麼的心情,宋初又瞟向旁邊好幾眼。不過在冷靜下來後,她發現身側的人有點不對勁。
“在想什麼呢?”
忽然聽到聲音,利威爾似乎愣了一下。
“沒有。”
對上她的目光,隻片刻又垂下眼睑。
宋初不滿這個回答,湊近了點,“明明一副不太高興,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仔細回想了下,早上出門這人看着還挺正常。
中午自己一直和那幾個磨人的小女孩們在一起,再次見到利威爾時,應該就是剛剛的食堂了,這期間有發生什麼嗎?
“還是說,你在擔心明天的奪還戰?”
對方沒有立即回答,宋初也沒有催促,耐心等待着。
兩人繼續沉默着往前走,直到經過一處沒有光亮的牆根,利威爾停下腳步。
“夢想與生命,到底哪個比較重要。”
他緩緩開口,内容是疑問句,但語氣出奇的平靜。
宋初怔了怔,有點摸不準他的意圖。
“應該……都挺重要吧。不過一定要做出選擇的話,這兩者之間,果然還是生命比較重要。死了就什麼也沒了,繼續活下去,還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是嗎?”
利威爾輕聲應道,沒有光亮的黑暗角落似乎要将他吞沒。
他将另一隻手揣進兜裡,指尖觸碰着裝有特殊藥劑的鐵盒。
“那麼,如果把這兩個放在一起,另一邊是同伴和人類的未來呢,又該如何選擇?”